拉长声音,挑衅地说。听着。冼惟峥俯身,双手撑住她椅子,平视她的双眼,我不是随便的男人。如果你愿意,就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知道吗,第一次和你搭讪前,我就已经观察了你很久。不知哪个旮旯来的新人,稚气未脱,脸上却总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很少有笑容,只有几次,短暂得像昙花。一个烂漫多情到无情的人,你看着余般若一头扎入,湖底是否有花好月圆,以至忘了浮出水面,终至灭顶。那双水淋淋的眼偶尔撞进你的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挪开。像某天你撞见他和一个卷发的靓丽女子若无其事地在你面前走过。
余般若递了辞呈。她平时工作虽无大错,也不算积极,上司照例挽留了一句,便爽快批下。大概也无人真心为她遗憾。这以后不久,宫廷里举行了长达三天的盛宴,所有的人都被邀请参加了。“现在我得最后试试我的运气。”少女想。夜幕降临时,她拿出自己以前埋在石头下的衣服和珠宝,穿上那件布满金色太阳的衣服,戴上她的珠宝,解开包在头上的手帕,让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就这样她进了城,黑暗中谁也没注意到她。当她进入灯火辉煌的大厅时,人群都惊奇的望着她,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都律治亲自来迎接她,但也没认出她是谁。他带着她跳舞,被她的美色倾倒,几乎把另一个新娘遗忘了。宴会结束后,她消失在人群中,天亮前她又匆忙赶回了村庄,又一次穿上牧女的衣服。
第二天晚上,她穿上那件有银色月亮的衣服,在头上别了个半月形的宝石。当她出现在舞会上时,所有的人都望着她,都律治急忙来迎接她,对她充满了爱意,整晚就和她一个人跳舞,对别的看也不看一眼。在她走之前她答应了都律治去参加最后一天的舞会。都律治还没进家门,熟悉的香气四溢。厨房里锅碗调盆叮当作响。他脱下西服扔掉公文包,走到余般若身后揽她。余般若拍掉他的手,洗手,马上开饭了。第一筷夹给余般若,天热,下次别做了,我带你外面吃。余般若笑笑。饭毕,都律治说起新房,问余般若中意什么风格。余般若没发表意见,转而说了另一件事,我辞职了。怎么了?都律治顿了一下,说也好,我养你。
你爱我吗?她探究地盯着他,始终看不透这个眼前人。
都律治眉毛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愚蠢,反问,不然为什么要在一起。他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更不会忍受和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在一起。不是不爱,不够爱罢了。那点微薄的喜爱,施舍般一分为二。她暗暗鄙薄。意识到余般若的不对劲,都律治问她,怎么了?你也爱代雀如吗?她心灰意懒,独自捱更抵夜的痛苦,他如何体会。水果刀卡在果肉里,都律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相识七载,终得勘破。该转身离开了。余般若轻抚中指上的戒痕,不用多久就能消失的吧。青春逝去,美梦落空。曾经那么专注,忽略多少良辰美景。回头的话,是否还能寻回来时路。余般若订完机票,电话冼惟峥。无人接听。余般若无谓地笑笑。她满身疲惫,脚步轻快。都律治掏出打火机点烟,削净的苹果搁在茶几上。吸了几口,他镇定地说,我原本想着,先把婚结了,以后你发现了,我或许能多点筹码留下你。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余般若真想抚掌大笑,代雀如,她和今娴什么关系?我看到你们一起喝茶。朋友。都律治言简意赅。余般若骇笑,真是我甘拜下风。你看到她,你想起自己青涩的余般若,余般若清减而缄默,她的快乐如稀薄的空气。她傍晚捧着保温盒出去,半夜回来,轻手轻脚地爬到你身边躺下。你挨过去,把腿搁到她身上,搂住她的腰。浴后的女体带着微微的潮气,你嗅到肥皂的清香和麝香的味道,你恍然意识到她是女人了。她走得那么急,难免要摔跤。你替她收拾破布一样的躯体,爱情的残骸,冷而灰,像失真的标本。她妄图拥有整个湖泊,可湖泊那么美,难免有别的人欢喜。怎样才能让你永远属于我呢?摩托的急速轰鸣声中,凛冽的风仿佛要刮破皮肤,余般若携他狠狠掼向死亡的刀锋。你豢养我,抛弃我,你让我成了孤魂野鬼。当她第三次出现时,她穿着那件缀满了星星的衣服。她每走一步,这衣服就闪闪发一次光。她的发带和腰带上也缀满了珠宝。都律治已经等了她很久了,见她来,急忙走到她身边,“快告诉我你是谁,”他说,“我感觉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离开的时候我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她走向都律治,吻了吻他的左半脸。这时候都律治突然醒悟了,他认出了真正的女孩。“来吧,我再也不在这里呆了。”说着,他牵着少女的手,把她带进了马车。马车一阵风似地驶向城堡,明亮的窗户已在不远处了。当他们的马车经过菩提树时,无数萤火虫正围着那颗树打转,树枝摇曳着,散发出阵阵芳香。台阶上鲜化盛开,房间里回荡着奇妙的鸟叫声,满朝文武正聚集在大厅里,牧师正等着给新郎和真新娘举行婚礼。那次事故后男人被学校开除,他断了几根骨头,丢了工作,搬次家,他是新的。而余般若你,从此围困于方寸之地,与仪器和药水为伍,无从救赎。你悔不悔?为何迟迟不愿咽下那口气?这些年你过的灰头土脸,同时做两三份工,子夜睡下,破晓爬起。同龄人在象牙塔无忧无虑,你却早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