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然顺着魏越的目光看去,不禁皱眉道:“是。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便…”
陆定然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说出来。抢着话头便说:“不当讲属下也得讲。公子,虽说梅姑娘手中有十五年前的婚约,但据我推断,她并非是公子所寻之人。
她在涧南时曾名为常霁,但在五年前她之所以投靠严笃义,是因为她父亲亡故,她孤身一人,一无所靠。
而其父本是涧中一私塾先生。在当地颇有名望,那所私塾乃是他亲手创建,如今已有二十余年。岂会是八年前失踪的梅先生所创?既如此,那梅姑娘,又岂可能是梅先生之女?”
“涧中的私塾先生之女?”
五年前十五岁的魏越,整日奔波于魏府的商铺之间。即便是路过那所私塾,也不曾停留。
更何况那是涧中的私塾,距离青城有五日脚程。他甚少去,故而这位私塾先生,他只是有所耳闻,确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他确信,此人绝无可能是梅先生。
“是。这私塾乃是二十五年前一位,涧中多年屡试不第的老秀才所创。老秀才确有一女,他老来得女,疼爱地紧。想来这女子便是如今公子你面前的梅姑娘,原名丁秀秀。”
若她不是梅津,那她如何得知梅津与梅逸鹤二人之名?又是从哪得来的婚约?
陆定然所查之事,仅半月便可查到如此多。想来严笃义身后并无人刻意阻碍调查一事,但由于梅津辗转过多地,在各处生活时间皆不够久。难以一时间便确定情报真伪。
如今只能让魏越更加认定:若是梅逸鹤先生想把自己藏起来,那么便不会轻易让旁人查到他。
“此事,暂不可Cao之过急。几年都找不到之人,如何能如此迅速便让你得出结论来。”魏越沉着声音说。
一个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游刃有余地利用三个名字,令人难辨身份的真伪。躲避追债,甚至遮蔽真相!
如今,能让魏越继续相信这个梅津的,便是她那张与梅先生极为相似的脸。
魏越与梅津初见于赌场小巷中时,只是因着手下人追债不知轻重地,竟追着一个小姑娘讨债。他是为亲自教训钱庄这些人,顺便为梅津出了这个头。
之后他细细想来,这张面孔,眉眼之间,竟有几分熟悉。
直到梅津拿着婚约来的那日,他才笃定,这个小乞丐一样的女子。与他寻找多年的梅先生之女,极为相似。世上当然存在相像之人。
但此事,不会如此巧合的:正巧她拿到了婚约,名为梅津。父亲为梅逸鹤。
而她又与真正的梅津如此相似。
“除了这些,你可还查到了些什么?”
陆定然颔首:“确有一件重要之事,在我查访过程中,竟发现还有另一批人在暗中查找梅姓之人。棘手的是,这些人手中有画像!”
除了魏越,竟还有别人要找梅家人!并且此人,见过梅家其中一人!
魏越心底一沉,当年梅先生突然与魏府失去联系,以至于魏越多年都找不到。
梅家,到底经历了何事?
另一批人,是同他一样是友。还是与之相反,是敌呢?
“你可知,是谁在查?”
陆定然摇头:“暂时没有线索。但属下以为,这些人多年不曾有动静,想必不是我们这些年查找惊动的。”
魏越说:“嗯,近来你的动作要小些。如今不知那些人是敌是友,不可轻易打草惊蛇。你让方杜亭把手上的事情处理掉,多注意注意那批人的动作。如今不到必要时,严笃义这个人身上的线索,不要放出去了。”
当年他查梅姓之人,一无所获;而顺着严笃义这条线索,便有所获。看来梅津与严笃义的关系,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在青城这两年间与梅津有关的线索,都捏手里捏住了。”魏越手下不由自主地微颤。若是让别人抢先一步,除了这些年的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外,还会有什么后果,他想象不到。
看来此时无论这个梅津是真是假,他都需要先护好她。
陆定然抱拳:“是!”
待陆定然走后,魏越没有再回布施的摊点。
“望湖,你去,给梅姑娘拿个暖手炉。让她早些回府。”他唤来望湖,神色如常地吩咐。
“得嘞!公子,梅姑娘真是一张巧嘴。你那些对联,这么会儿,已送出去不少了。想来这三日,定能送完了。”望湖笑着奔过来。
他的对联。
她没有送自己的对联么……
如今不仅府外布施处一片祥和,热闹欢喜之气。魏府内众人也忙忙碌碌地开始布置起来。
一众戏班子半月前便在魏府住下,筹备着元日的大戏。
如今临近元日。白日里更是,凭空便能听得一声戏腔划破长空。
甚少听戏的梅津,听得多了,月牙在旁边说得也多了,如今她竟也能懂得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