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梅津诧异的不仅是花农给她送花,还有两人从未见过,她却认得自己。况且她并不会养花:“婆婆,我,我从未养过盆花,这花让我来料理,岂非要遭殃了。”
花农却坚持要将其赠与梅津:“姑娘,这花便是拿来赏玩之物。咱们江南的气候啊,最适宜它生长了。姑娘只消每日差人拿它出去晒晒阳光,时常浇些水便足够了。况且老奴时常在府上照料花草,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老奴来解决便好。这小小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梅津为难道:“婆婆,这……”
张妈拿了一个盛放剪纸的锦盒,经过梅津身旁,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说:“无事,姑娘收着吧。这位李大姐,是咱们府上最大一片花地的承包农。她插花,制茶的手艺极好。往后这些东西,你都得跟着她学的。”
听闻此言,梅津手足无措地抱过那一盆水仙,土培的一盆水仙,此时尚未开花,但其嫩绿的细叶正如一个初生的孩子,娇嫩无比。爱惜之意,渐渐涌上心头。
张妈说她日后都得学这些手艺,而这些高雅志趣,向来穷苦人家的女子是不必学的。她水灵灵一双目看着张妈,张妈则淡淡回看她一眼。
“姑娘,将来是要做魏府当家主母之人,自然是要学这些的。”
梅津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的。张妈,此事我会同夫人说清,婚约一事。我,还是作罢了吧……”
张妈腾出一只手,温热的手心扣住梅津清冷的手背:“姑娘莫怕,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慢慢说与姑娘听吧。”
“什么?”梅津不知张妈话语中缘由为何,竟还有前话么?
而此话也仿佛一颗种子,牢牢扎在梅津心上一处隐秘的地方。在之后一段日子里,要时时扭捏一下身子,磨地梅津心尖发痒。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这件说来话长之事。这对于一个丧父丧母之人,正如久旱期盼一场好雨一般,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好奇,是深深扎根于心底的渴求。
哪怕是一点,关于自己曾经并不孤单的人生的一点事情。
她都想知道。
“姑娘,你怎的还捧着这盆花。不沉呐!”月牙接过花盆,仿佛在盯着一个傻子一样地看梅津,笑问,“发什么愣呢。”
“没,没什么。”她继续投入了剪纸。
她出神地盯着尚在蓄势生长的水仙,竟连张妈与李婆婆何时离开了也未察觉。
难得今日出了太阳。此时正是午后最暖的时辰,日光斜斜照进窗户内,众人手中鲜红生动的剪纸在日光下,更多一份慵懒与柔美。
“母亲,你奴役我写对联,可纸也给得不够啊!”厚实的遮风帘子突然被人拉开一道缝,暖洋洋的光线趁机钻了进来,众人齐齐地看向门口。
只见魏越大步跨进暖屋,他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一改惫懒之态,笑道:“各位忙着,忙着。我来拿东西。”
魏夫人一丢剪纸,戳穿了他:“胡说,你这哪是拿东西?拿东西,望湖这小子没长腿,要你来?你这是偷懒来了。”
“胡说,胡说。”小团子因着知晓了严澈丝毫没有要来的意思,气恼之间将过错又全甩在了魏越身上,故意附和祖母。
魏越不气反笑,一把捏起小团子rou乎乎的脸蛋子:“魏成泽,你少吃点吧。你自己捏捏你这一脸rou。我手都陷进去了。有功夫多出去跑跑,别在这给二叔皮。”
魏成泽气愤地扑打魏越,魏越丝毫不惧他。
他见魏越纹丝不动,又气呼呼地歪坐到一边去。
“老实点儿,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气呢?”魏越笑着揉揉他。又被魏成泽一把甩开手,“还气,小胖子。”
月牙扶着梅津偷笑:“小公子最大的克星便是二公子了。”
“魏府对联不是红色的么?”梅津稀里糊涂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你真傻了?哪的对联都是红色的呀!”
“对哦。”
问完她自觉糊涂,今日是怎么了,迷糊地厉害。将岚予那句当了真,魏越即便是不喜红色,又并非真的见不得红色。
“公子,写得累了吧,快来喝些茶,正热着呢!”张妈说。
魏越手伸到一半,魏夫人正要拍他:“就你疼他。”魏夫人佯装责备张妈。张妈笑着给魏夫人也呈了一盏热茶。
那一掌被魏越灵敏躲过,最后他还是优哉游哉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好茶,我手写得酸了。留杨时那小子在那写。”
“杨公子?你怎的留他一人在那写对联。还不快过去!”魏夫人喝道。这杨时乃是节度使独子,平日里与魏越多有往来。
魏越笑道:“这有何不可?他正因字写得好被节度使大人夸奖了一番,今日跑来我这儿嘚瑟,我可不得多给人家些机会。”
魏夫人又伸手要打:“你走不走!”
“走走走,马上走。”魏越依依不舍地放下茶盏,好不容易得来的偷懒机会没有了。小胖子在一旁冲他做鬼脸,魏越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