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的气息不调,情绪外泄,心境紊乱,都可成为决生死胜负时候那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所以摩罗这时候突兀冒出来一句就很显得很奇怪。
看起来特别是想抢江景行的饭碗,和他比比在同一条大街上,谁摆摊算命时的张嘴吆喝更能招揽主顾。
摩罗当然没有那么闲。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国师说你刑克六亲,我看未必,至少你夫妻这块运走得很好嘛。”
江景行终于赏脸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并且适时又讨打得谦虚道:“过奖过奖。”
他假惺惺谦虚推辞之时,手上的八极剑出剑没减缓半分:“但别以为夸两句阿辞的好话,就能在我剑下逃生。”
看上去摩罗也不像是会想得这么天真,做白日美梦之人啊。
摩罗不是。
他说出的话,必定是有其用意所在的。
比如此时,摩罗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是过奖,而是本应如此,若非是夫妻运走得好,谢家的那位世子怎会愿意放弃自己体内凤凰真血的传承,与你魂灯之中一丝魂魄混在一道,燃作长明灯灯芯,勾连南域山河,将你送上十成圆满之境?”
真是难为摩罗一边打还不忘一边算算算,居然还算得出忽然燃起的长明灯其中玄机。
这也难怪。
原本以为苦心经营,稳Cao胜卷的对手突然破境将你吊起来打,是谁都会有点心理失衡。
更何况他们这一战,决的更不仅仅是自己生死。
九州归属将在这一战之后尘埃落定,定下目前尚不知悲喜的基调。
江景行知道摩罗是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
也知道若是被摩罗那么打岔一句,自己的心神因此一乱,只怕之后摩罗在做梦中都会笑醒。
但他思绪确实无法抑制地发散出去,缠倒谢容皎的身上。
阿辞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在逼出体内的凤凰真血之后,他难道不怕自己无力应付谢庭柏,无力应付九州这一场浩劫?
他怎么还敢一个人单独留在凤陵城中,凭着手上一把镇江山单打独斗谢庭柏?
浩然剑气无处不在,几与空气合为一体,既正大光明到堂堂皇皇,又细致入微到无可招架的地步。
仿佛在天道宇宙三千大道之下,自成一道。
摩罗那能让他察觉周围每一缕风流动轨迹的圣人感官,敏锐感知到江景行的剑势迟缓了一丝,空中的浩然剑气凝滞了一丝。
抓的就是那么一丝的机会。
摩罗心下暗喜,并指为剑,身后贯穿天日的巨大剑影在他掌下渐渐凝实起来,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
谢家世子也当真是年轻天真太过,殊不知有凤凰真血在身,他就是命定的凤凰传承之人,不说入圣境是早晚的事情,哪怕到当初凤凰的境界未必有所不能。哪里还会为区区一个我发愁,整个九州天下,迟早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中。”
摩罗是很不能理解谢容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魔修能不能在九州的定义中算得上人是两说,但但凡是个魔修,都很信奉这一句话。
倘若是摩罗自己有谢容皎的大气运,大造化,能得四灵的心血传承,他何苦要耗尽心力,步步为营谋划这样大一盘棋?别说是将自己一场大气运拱手让人——
不杀掉所有涉及此事之人,已经是摩罗的无上慈悲。
在他眼里,谢容皎自然是愚蠢到可笑的地步。
为虚无缥缈,不知何时会像绸缎般发黄发脆,然后断裂两半的情爱二字,放弃送到嘴边的圣境修为,放弃将来的无限可能。
何止是愚蠢两个字足以概括分说的?
另摩罗没想到的是,江景行听到他一串话,之前微微因心乱显了颓势的浩然剑再度凌厉起来,大有逼得他喘不过气的架势。
本着礼尚往来的美好出发点,江景行一句句地将摩罗的话还敬回去:“你永远不会懂阿辞所想。”
“所以你们荒人魔族,永远不会得天道垂爱。你也永远不会是四灵选中的传承之人。”
“阿辞他做尽了他所能做的。”
“而我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他所做的没有错。”
他们两位专心于打斗之上,平时足以笼罩千里,凭剑意千里之外杀人的强大神识,竟没察觉有人正从山脚上一路登来。
灵力极速燃烧在谢容皎的经脉中,如在江河下面加起无数火炉一起炙烤,固然江水浩瀚无边,终究有限,有被燃烧殆尽,蒸发无存的那一刻。
谢容皎先在凤陵城中越境杀了最近圣境的谢庭柏,然后一路疾驰,剑下掠过不知几百上千魔修的脖颈。
随后他在数万Jing锐的魔修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往雪山山巅而上,中途没有停过一口气。
若是说出去,说是做这些事的人仅有大乘修为,怕是能叫人笑掉眼珠子让你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