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新校區路上都是人,我只能盡力去觀察。疑神疑鬼讓我很累,但看到B煞有介事地把我跟人群隔開來,又覺得好笑。舞蹈室都在上課,我們在舞蹈室外面吃著早上買的麵包。
我問他,有沒有偷偷來舞蹈室看過我跳舞?
他不說話也不看我,耳朵紅得不知道是因為不想撒謊而憋的,還是因為偷偷來看過而不好意思。我讓他等會兒好好看,不許睡著。他梗著脖子說他甚麼時候睡著過。麵包我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放回背包裏。他問我怎麼不吃了,我說等等排練會翻來翻去,吃多了怕會吐。不知道他想到甚麼又不高興了,賭氣說等會兒不進去看了。他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我說隨便他。他要回嘴的時候C來了。C的氣色有些虛,看見B的時候愣了一下,皺起眉頭。
我趕緊說:「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兒需要我朋友陪我一下。他不是舞蹈系的,也不會偷我們的編舞,放心。」
C的臉色有些陰沉,淺淺點一下頭當作答應了。B的臉色是「近墨者黑」,跟著一塊兒變鍋底。我握住他手腕,小聲跟他說排練結束後有事兒要告訴他,他臉才沒那麼臭。
舞蹈室的人走光了,我讓C用手機把音樂放一遍。曲子有現成的,我們找作曲系的同學幫忙按照編舞的要求改過幾次。因為我跟C選了跳現代偏爵士的舞風,所以挑的音樂旋律不重,節拍也若有若無,加上中國傳統樂器的演奏,整個作品帶著濃厚的禪意。
「怎麼感覺中間托舉下腰那裏的音樂沒延長?」老實說我區分不出來跟之前的版本有甚麼不一樣。
「延了,我看著他給我數節拍,可能跳了才感覺得到。」
「行,那直接練吧。」
我有三次循環沒跳舞了,對我來說是三天,一想到能跳舞我就肌rou發癢。簡單熱身後,C盤腿坐在塑膠地板上準備好開場動作。
這隻舞講正邪,C是正,我是邪。他像個和尚,我像條毒蛇。音樂一開始他在打坐,我從他背後冒出頭來,伸手經過他胸前方像是要掐住他,又像是要放過他。然後我跪著的腿一蹬,上半身越過C的肩膀,將手撐在C腿前方的地上,打一個前滾翻。
C目視前方不受我的影響平穩地站起來,我踩著他的腿攀著他的肩膀,他抬起手臂想要將我拂開,我卻把那當作台階蹬了上去,勾住他脖子借力登上他的雙肩。他被我「踩」在腳下。
我感覺到他在輕微發抖,之前練習他很穩定的。我在平衡之餘有點擔心下一個動作。
我曲身將雙手放在他肩上,歪著頭在他兩邊耳朵繞過來繞過去,像惡魔在慫動人心。他配合音樂變奏,右手在一瞬間抬起往後折肘抓住我的衣領,試圖要將我拽到他身前扔出去,然而我再一次越過他的肩來到他胸前,頭朝下抱住他的腰,雙腿盤在他肩上扣住脖子,死死纏住他。
C沒站穩,被我俯衝的力量帶倒了整個人往前趴,他一旦趴下我會後背著地,摔個結實。突然我的背被一雙手托住,C不再繼續往前倒。等C站穩,我鬆開盤著C的腿,借著後背被托住的力量倒吊下腰跳到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安慰C,C啪地跪下哇哇要吐。B看也不看C,把我拉到一邊問我有沒有傷著哪兒。我說沒事,練習這樣很正常。B要衝C發火被我攔了下來。
「你是胃不舒服嗎?需要喝點水或者吃藥嗎?」我拍了拍C的背,被他靈活地躲開了。
「繼續。」他甚麼也沒吐出來,估計早上中午都沒吃東西。
「你是不是低血糖?我有半個麵包,你要吃嗎?」
「不用,繼續練。」C很堅持,拿起地上的手機把音樂往前調。
我重新上下顛倒纏在C身上,他還是在發抖,但這次沒把我摔下來。我順著音樂,慢慢將勾住C脖子的腿劈直,稍微倒吊下腰,用腳打圈,像被風吹動的樹一樣擺動。我一邊擺尾一邊抱住C的腰下滑,然後雙腿併攏,他單手撥開我的腿,我打個側翻落到地上站好。
我虎視眈眈地繞著他走一圈,然後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令他折腰,又一腳掃至他膝彎令他跪下,他成了一張坐椅。我用倒著騎馬的姿勢坐到他背上,兩腳往內收,探到他胯下,用腳背各勾住他兩邊大腿內側。下一個動作是我往後躺倒在他背上,伸展雙手,勾起他的雙腿,他借著我的力量雙腿打直懸空,我跟他像一座筆直的橋,只有他的雙手作為橋柱支撐在地上。
原本應該是這樣,但當我的腳勾住C大腿內側時,他猛地一個翻身把我甩下他的背。沒有預警之下,我先著地的那隻腳不可避免地扭了一下。如果這是失誤,他理應是支撐不了而往下塌,不會是打側翻身。B兩步跨過來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腳,小心確認我腳踝的情況。我小時候經常因為練舞受傷,B成了半個醫生。C又一次乾吐,情況比剛剛嚴重,整個背抽搐不止。B原本想罵人,但看見C這副模樣也不好說話。
「你要不要去看醫生?今天暫時別練了。」幸好我腳不礙事兒,不然B得衝上去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