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像是吃了一惊:“他竟是玄真道长的师弟,可明明看着年纪还很轻……”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沈燕澜哼笑一声。
“可是……玄真道长的师弟算来应该是天山气宗一脉,”符玉显然十分想不通,“翠虚真人身为剑宗,他与聂师叔所创的扶光剑法也本该交由剑宗弟子修习,为何会挑了他?”
沈燕澜轻声咕哝道:“他确实出身气宗,据说当年就是因为天资出众,才被老祖师收作了关门弟子。怪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初到天山时师父和翠虚道长问我想与门中哪位师兄一起习剑,我偏偏认准了他。翠虚道长初时有些为难,后来还是同意了,我二人从那时便一起修习扶光剑法,他为此也改修了内功。”他说到这,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天山剑法虽强,可毕竟是道门,掌门只在气宗一脉传承,若不是我非要与他共修这剑法,他将来是能当上掌门的……”
他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一把拉过被子将头蒙住,嘀嘀咕咕地道:“所以我猜,他因为这事,心里挺讨厌我的吧。”
☆、第五章
第二日晨起时,屋内已不见了符玉的身影,沈燕澜向来不在意旁人的事,故而也不以为意,悠悠哉哉地起床梳洗,而后飘然而出,在丐帮内四处游荡了起来。
他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腹内着实有些饿了,若是他老老实实拾级而下,便会看见等候在那里的丐帮弟子,然后便会被引到厅堂内享用颇为丰盛的茶饭。可惜他向来不肯走寻常路,却是从竹屋前的栏杆上一跃而下,又在后山的凌乱怪石间几个起落,最后一直荡到了芦苇丛生的洞庭湖边。这里自然没有茶饭,只有几只闲憩在水中的长足苍鹭,尖着鸟嘴满脸傲慢地向他望了两眼。
沈燕澜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很快便伸出食指,眼看就是一招师传绝学“卷云指”,却在出指之前忽地闻到一阵扑鼻香气,不由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几个穿着破烂的低阶丐帮弟子正围坐在湖边,不知在吃什么好东西。
沈燕澜虽是初到丐帮,却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兴致勃勃走上前去,挤到了他们中间:“几位兄台好兴致啊,是在这里用饭么?”他说完,便直勾勾地看向中间那丐帮弟子手中捧着的东西,只见那是个脏兮兮的荷叶包,荷叶上还粘着半拉泥土,隐约露出下面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鸡。
因他来时悄无声息,几名丐帮弟子都吓了一跳,连竹棒都拿了起来,待看清他的面孔之后,又一齐放松下来,客套道:“原来是逍遥派沈少侠。”
沈燕澜连连摇手:“不敢当不敢当,”他目光始终没有从荷叶包上挪开,咽了口口水道,“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叫花鸡?听说丐帮的叫花鸡是天下一绝,皇帝老儿都吃不上,在下可真是……慕名已久,嘿嘿,三生有幸。”
那几名丐帮弟子一时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在昨夜见过沈燕澜的人,当时见他武功又高,姿容又美,不消片刻便击退强敌,心里都十分敬仰。谁料这位逍遥派少侠,本该如同姑射仙人一般的人物,居然会在一只叫花鸡面前馋成这个样子,简直连个要饭的都不如。
最后还是那捧着鸡的丐帮弟子最先反应过来,试探着道:“沈少侠若是不嫌弃,不如也来尝一尝……”
他话还未说完,手上的鸡已经空了,只见沈燕澜稳稳地将鸡托在手上,笑得春风和煦:“既然兄台你这样盛情相邀,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几个丐帮弟子眼睁睁看着他风卷残云一般将那只烧鸡吃了个干净,幸好,他的吃相并不难看,只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仿佛一瞬间那只肥鸡便只剩了骨架。
沈燕澜旁若无人地饱餐了一顿之后,又克制地打了个饱嗝,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几位兄台,还有素食没有?”
丐帮弟子们又是呆了一呆,他们向来是讨饭为生,很少被别人索要吃食,所以一时不知要如何反应。最后还是最小的那名弟子犹豫着从衣袋里摸出了两个馒头,向沈燕澜递了过去。
沈燕澜接过,顺手塞到那张包过烧鸡的荷叶里,往怀里一放,然后抬起眼向那小弟子微微一笑:“多谢。”
那小丐帮不过十多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看了他这一笑,不知怎的竟然红了脸,等到沈燕澜衣袖飘飘离去之后,还尤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另个丐帮弟子推他:“你在发什么呆?”
“我是在想……那个人怎么不投身丐帮,”小丐帮嗫嚅着道,“他要是出门要饭,一定能要到很多吧……”
君山后的临湖小筑背山临水,十分清幽,沈燕澜一到这里,便有些后悔昨夜没让秦长老也为自己在此处安排一间住处。
引路的丐帮弟子所指点的那间房舍内空空如也,沈燕澜稍稍想了想,便退出来,纵身跃上了小筑的屋顶。
屋顶上果然有个人双足跏趺,正在默然打坐。那人身上依旧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玄冠下束起的长发色如鸦羽,愈发衬得他容色清冷出尘,不似凡人。因他此刻眼皮轻阖,看不见那双素日寒意凛冽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