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已经属于我了。
“主人。”我轻声呢喃,“我好幸福。”
他微侧过头,余光落在我身上,没说话。
千年来的追逐,终于开花结果。
即便生来不为世所容,却依然留得云间那抹皎洁月光,为我驻足停留片刻。
或许这便是苦尽甘来罢。
自此以后,不复苦难,皆为欢欣。
我自背后环住主人。动作很轻,声音比那动作更轻上三分,小心翼翼地,不愿惊扰到这场美梦。
“主人,我真的……很幸福。”
只是为什么胸口那个填不满的洞,仍是越来越空、越来越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仲阳,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主人早间闭门与云翳议事,夜间也时常不归。
我本想与主人同行,好方便打点些琐碎事宜,却被他柔声婉拒。若是我据理力争,他就冲着我招手,等我走过去,掌心便揽过我腰肢,将我桎梏在他腿上肆意亲吻。
他心跳沉稳,我气息迷乱。
待到我神志恍惚、节节败退,主人方松开粘连的唇,笑着看我,声音低若游丝,如同蛊惑:“好竹罗,可以吗?”
我对上那双浮着翠意的眸子,心神俱醉,早将说辞抛却脑后,只知不停点头。
事后想起,又觉懊悔,悔自己意志薄弱,被主人撩拨两下就忘记今夕何夕。但木已成舟,故而也只能每日雷打不动地候在房里为他掌灯。
往往一掌便是一夜,趴在桌上寐至天明。
今日我睡得浅,掀着眼皮子转醒的时候,天光还未破晓,烛灯的芯也熄了火,屋内昏暗不已。
很少有人知道,我极怕黑。
许是在那夜落下的症结。遇了黑,我便心生惧意,躁郁难安,至今更是愈演愈烈。除却休憩,周身哪怕仅是一点黑,我都忍受不得。
指尖拂过烛芯,微光如流水摇曳,铺满整间屋子,映出如雪霜色。
我怔了怔,抬眼看去,主人负手立在我身旁。
他不知已站着看了我多久,此时恰与我四目相对,眼帘下那抹冰凉眸光还未来得及敛去。纵是周身镀着层暖融烛光,也未将凛冽寒意消磨几分。
“主人?”我惴惴不安,“您何时回来的?”
他这才仿若回过神,唇边凝起笑:“刚回不久。只是见你这般睡去,夜深露重,恐会受凉。今日就罢了,以后毋需等我。”
“我无碍。”
胸口积而不散的郁气稍为纾解,我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轻轻呵气替他取暖。
“主人叫我不要受凉,怎么自己的手却凉成这般?”
“生来如此。”他又笑,“捂不热。”
我自是不信,费力给他取了半天的暖,连手心都快搓掉层皮。然只要一覆上他的手,那点余温就如遇了水的火星,消散得极快。
竟真是捂不热。
我忽地恍神,想起昭华,想起鼎沸闹市中那个切实且冰冷的拥抱。
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仅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就连这体寒的毛病,都是如出一辙。
既如此,我只好作罢。凑过脸颊,落至他手背摩挲不止,轻唤:“主人。”
“何事?”
“您近日……”
我想问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议事不许我靠近屋子半步?为什么外出不许我随从在身侧?
我们不该是寸步不离的吗?
话至嘴边,却又成了:“您近日会时常念起我吗?我却是无时无刻不都念着您的。”
“……自然。”主人摩挲着袖口,面色不改。
他难得不与我打太极,我惊喜之余,追着想从他口中再撬出几句甜言密语。
主人看穿我意图,淡淡扫我一眼,没给我这个机会:“三日后,我要出趟远门。”
“我随主人一起。”见他没应,我轻扯他袖子,语气带些恳求,“可以吗?”
他不为所动,温声相劝:“此行并非享乐,而是为平息妖患。道途凶险难测,你不必与我一同涉险。”
“我不怕,你知道我不怕。”
“我怕。”主人俯身靠近我,声如碎玉,带着不尽缱绻,“我怎忍心见竹罗受苦?”
那双凤目情意绵绵,实在令我心折,甘愿为其一叶障目,不复清醒。
“好竹罗。”见我没再吭声,主人唇边含笑,印下如棉絮轻柔的吻,低语道,“等我回来,好吗?”
我心如擂鼓,好半晌,应了声好。
分别那日,我拽着主人躲进亭台暗角,探出头反复确认即便是以云翳的眼力也洞穿不透这块巨石,这才抖抖袖子,将怀里揣热的木雕递给主人。
凤目斜挑,唇角含笑。
这是依主人长相所刻。
读书习剑我没什么把握,刻木这手艺却是从小就会。形准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