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泉点头,眼泪哗地滚落出来。
汪濡坐下来替他疗伤,手掌滑过,人身的皮rou又作新生。
“到了沈爷那里,你记着自己躲远些,他脾气坏,要是训你,受着就是了。再有,向晚楼也是个声色场,你要是真的受不了,就跟我说,好么?”
“好……”司泉抹泪,“谢谢您……”
“不,是我对不起你。”汪濡松开手,替他盖上被子,看着他饱含水光的眼,心酸与愧疚再次席卷了心房。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注意到背后那道森寒怨恨得几乎像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戏唱到了顶盛的时候,杜丽娘在梦里小园提灯夜游,偶遇手持折柳的柳梦梅,才子佳人相见便相依,儿女情长漾在举手投足间,化开在婉转戏腔里。
宋清声抛开水袖,抬眸望着搭戏的小生,柔柔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将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那眼中情意漫漫,绵长而深切,叫人恍惚间分不清是戏还是真。
小生从身后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的耳鬓轻轻厮磨,只这一个动作便引起人的无限遐思。
白则的脸蹭地红了,低下头去用袖子掩饰。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他慌了神。这唱词,怎么要命的露骨?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
这句悠悠唱完,白则的表情更不自然,眼神飘忽,脖子染上一片粉红,台下的人注意到了,都纷纷起哄。
宋清声偎在那怀里,又唱:“相看俨然——”
砰地一声,台前围栏发出闷响,白衣的公子红着脸转身,一步跃出,没有像来时那样嚣张,这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身后那只漂亮的黄鹂还在鸣啼:“早难道相逢好处无一言……”
白则一路跑出了流光阁,心仍狂跳个不停,沿着闹市胡乱地走,没头没脑地撞上了好几个人也没发觉。
宋清声唱那几句词时,他想到的,是沈渊。
台上角儿演着春宵一度,他脑海里浮现的满是沈渊压着他时的样子。喘息、冲撞、淌下来的汗滴,所有有关的记忆,都搁在了眼前。
让他在那样的场合真真切切地动了情。
街边角落里,小龙虾躲着人群唉唉叹气,恨自己怎么还没能化出个人形,抬头便看见它的太子爷正失魂落魄地朝这边走来。
它顾不上被人踩了,火急火燎地爬过去,一把抓住白则的衣摆。
“太子爷!”它喊。
白则忽地停下脚步,低头寻向声音的来源。
小龙虾朝他挥挥钳子,又轻喊:“太子爷。”
白则弯下腰把它撸下来拿在手上。小龙虾那点气早因为找不到太子爷而消了个干净,此刻都快喜极而泣。它压低了声音问:“您去哪儿了?”
“听人唱戏。”白则边说边把它揣进衣领里,抬腿又往前走。
“啊。”小龙虾有点惊讶,下意识问:“唱的什么?”
“……乱七八糟的。”
“您觉得有意思么?”
“还行吧。”白则又红了脸,“唱的挺不错……”
这算是在太子爷嘴里听到过的最高夸奖了,小龙虾觉得有戏,抓住机会赶紧怂恿:“要不,您今晚玩完了咱们就回东海去,下回带够了钱再来?”
“啊……”
“怎么样?”
白则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又摇摇头,说:“不行,我得回去。”
小龙虾心里一凉,问:“回哪儿去?”
“向晚楼。”
他是真在往十里堤的方向走,小龙虾又急又气,拦不下又憋不住,干脆扯开嗓子哭喊:“我的太子爷您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声音嘹亮,旁边的人疑惑地朝白则看,被白则瞪了回去。
他沉声怒道:“你闭嘴,我没……”
“刚才流光阁里的那位公子!您等等!”
白则闻声转过头,只见几步外跑来一个健壮的汉子,看打扮,好像是流光阁里的那几个打手之一。
汉子停步喘气,他挑眉斜睨。
“公子……我家,宋老板,有请……请您一定赏个脸……”
白则扬起下巴,问:“我若是不赏呢?”
汉子很快喘顺了气,直起背,颇为恭敬地回道:“宋老板说,有些关于龙的事,他想向您请教。”
第11章
一路回了流光阁,白则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引着来到戏楼后的一座青砖白墙的小院里。小厮在厢房门前停下,轻扣了几声半开的门扉,说:“宋老板,那位公子来了。”
里边传来遥遥的一声:“请进。”
白则推门而入,绕过两道屏风,才看见坐在妆台前的宋清声。他已经换了衣服,对着铜镜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转身面对他。
卸掉了浓妆,这张脸变得清淡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