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龙?”
白则转过头,咳了一声,挣开手腕的牵制,有些局促地眨了好几下眼,才说:“怎么,你不信?”
“我信。”宋清声展颜而笑,“你很有龙的样子。”
“算你有眼光。”白则哼了一声,“现在我能进去了么?”
宋清声点头,说:“能。你跟我来。”
白则便大摇大摆地在打手们的惊视中跟着宋清声走进了竹屏内。
路上,白则问:“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宋清声只笑笑:“你觉得呢?”
“脸像女人,声音却像男人。我猜你是男人,对么?”
“你想知道?”
“嗯。”
“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么?”宋清声说完这句,转了个嗓,蹦出婉转圆润的高高戏腔:“你不是,来听我唱戏的吗?——”
像珍珠落于玉盘、黄鹂鸣于山野,让人想到诗、想到酒、想到雪、想到一切美好的物,忍不住感叹,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声音。
外面的院子只是一个影壁的陪衬,绕过竹屏,再顺着石子路过了假山流水,一座结构Jing巧的三层飞檐戏楼映入眼帘。
楼里已经坐满、站满了人,喝茶聊天,等候开场。
“你进去吧,人多,可能要委屈你站远些看了。”
他说得莫名诚恳谦卑,白则点点头,迈步走进去。
在门口回头,宋清声还站在那,目光闪动,隐约含泪,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低下头去,沿着旁边的另一条小道往后走。
白则觉得不太对。刚刚一提到龙,宋清声便失了神。难道他所谓的故人,也是一条龙?
可最近这些年里,还能有谁会犯禁?
第10章
戏楼中间镂空,戏台高筑,摆在北侧,深绿帷幕还拉着,一层的另三面已经挤满了人,二层三层的看台栏杆内也是人头攒动,都紧紧望着尚空的台子,没人注意刚走进来的白则。
人是真的太多,里三层外三层,像下饺子,他踮起脚也很难看清戏台。
他听见旁边的人问:“怎么还没开场啊?”
“快了快了!你看……哎!——”
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声里,厚重帷幕被拉开,幕后布置了桌椅,摆成女子闺房模样。乐声响起,越过人群,白则虚虚地看见一个纤瘦的黄粉身影。
台下的人大喊:“宋清声!”
台上花旦似是回应一般浅浅点头,伸指一拢披风,姿态优雅,自成风流。
白则实在看不见,光听见旁人喊。四下一扫,也没别的高处可站。
宋清声一敛水袖,踩着鼓点往前三步,掩面垂眉微笑,小姑娘怀春思春的模样被描摹得入木三分。
他开口,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光年遍——”
真像是莺啭,百转千回,把默默流年都唱遍。
白则急了,在人群外围一跃而起,踩上前面观众的肩膀,嘴里道了一声:“借过!”说着如履平地般一个接一个地踏过去,轻盈得像只燕子,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路来到了台前。
衣摆风动,他稳稳落在台前围栏上,一时间夺去了大半目光。
宋清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他就朝他一摆手,示意他继续。
真的好像。宋清声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流泪,声音都沾上了一点颤意。
“人立小庭深院——”
花斑蛟断了尾,化作人身后便成了跛脚半瘸,又是难愈合的新伤,钻心痛楚久久不消,走一步流一身冷汗。因为他的缘故,沈渊本来最多两日便可返回扬州,现在第五天了,还在运河路上。
汪濡也在。他说要把人送到扬州才走。
若不是清楚汪濡这个烂好人的性子,沈渊真要以为他对司泉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算了,他懒得管了。
河湖不能入,他们只能坐船。萧艳知道了,连夜从京口遣下一艘新的客船来接,她站在船头,红衣似火,笼于朝阳之中,化成漫天霞色的一部分。
上了船,沈渊径直去了客舱,萧艳犹豫几下,到底没敢去撞他的枪口。
来时她已听说了沈渊带了那只蛟回来的事,但事情经过仍不清楚,便转头问汪濡:“汪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看向站在汪濡身后的司泉。察觉到她的目光,司泉似是害怕,又往后躲了一下。
汪濡把他拉出来,按着他的肩膀说:“这是你萧艳姐,叫一声。”
“萧……萧艳姐。”
萧艳没应,眼神复杂地看着汪濡。
“你先进去吧。”汪濡松开手,指了指船舱,“靠右手边随便挑一间住着。”
司泉咬着嘴唇点点头,拖着腿,摇晃又艰难地走过去,扶着墙进了舱内。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过廊,萧艳才重新开口:“他这是……只断了尾?”
“嗯。”
她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