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绢,揉了揉鼻子,狐疑地盯着座上的离耳尊者,后者顶着张小童子的稚嫩脸庞,懵懂地看着他,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离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清清嗓子,朗声说道:“一百日已过,你们通过了考验,玉佩检测器也自行断裂了,如今老夫便履行诺言,放你们从这场时间循环中出去。”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听见时,卫岐辛和秦妗不免依旧有些恍惚。
以后,可以顺利度过每一日了。
没有被逼要遵守的规则,也没有指示需要完成。
秦妗简直嗅到了自由的甜美香气。
“不过——”
离耳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继续开口,惹得卫岐辛又紧张起来,顿时坐直身子:“不过什么?”
天煞的,这人还敢提出什么别的要求来,他一定当场弑神。
“不过日后你们也要多加注意言行举止,时刻慎独内心,为我大晋造福。”
离耳尊者看见卫岐辛被他成功吓到了,乐不可支,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利落地从软椅上跳下来,负手就要离开:“最后,老夫就祝你们两位年轻人白头偕老啰。”
“后会无期。”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雾中,只余下一丝声音还萦绕在厅中。
“真是个老顽童。”卫岐辛嗤道,看着眼前的厅房逐渐消散,忽然起身走到秦妗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秦妗一愣,扑哧笑出了声:“你倒是个不能惹的。”
她还没说完,便感受四周飞速扭曲起来,身子被外力猛地一拉,又脱离了梦境。
深夜月明,露水深重。
床幔中的秦妗缓缓睁开了双眼,回了神,换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
寒冬腊月,气温冰凉。
房中生着暖和的炭盆,怕闷着,巫清又给她开了一道小窗,些许清风便钻过了窗缝,和和气气地吹了进来,拨弄着床榻上方挂着的翠玉竹叶小风铃,叮咛作响,清脆悦耳。
秦妗的乌发散在蚕丝枕上,被月光映照,如同一弯流泻的湖水,粼粼微光,柔顺发亮。
她窝在锦绣软被中,想起卫岐辛最后那句话,再次掩唇低低笑了起来。
刚才,卫岐辛说他走向厅房时偷听见了两名仙婢的谈话。
原来离耳尊者之所以长着孩童的脸,是因为看不惯自己苍老的面容。
但他施法时用力过猛,没有回到盛年时期,反而成了童颜。
这一点是离耳心中最难咽的刺,为了早日恢复容貌,他每日都要服用仙丹继续打坐,顺便还要镇守晋朝积攒气运,为的就是拾回法力,变为美男。
卫岐辛可不是吃素的。
他直接把老顽童的仙丹捏碎了两枚,丢到花圃里去了。
什么天意不可违,人神不可犯?
他们虽为凡人,却从不是能被随意裹胁的存在。
从卫岐辛主动违抗玉佩那一次,她就知道,在这种方面,他和她其实是同一类人。
天生傲骨,不愿屈折。
今夜卫岐辛所做的,就权当是回敬离耳一开始那般蛮横无理的行为了。
实在是大快人心。
秦妗之前有多憋闷得慌,现在笑得就有多高兴。
她抱着软乎乎的棉被,猫儿眼中睡意全无,凝视着微微开启的小窗,听到耳边风铃轻晃,红唇抿得弯弯,梨涡一漾一漾。
卫岐辛——
怎么如此顺她的心意?
第51章 两家冤仇
秦氏自打没了摄政的渴望, 便日渐悠闲了起来。
秦相每日下朝溜得飞快,连和廉大学士斗嘴的时间都削减了不少,为的就是早点回府做他最爱的木工活儿。
不但可以喝茶下棋刨木屑, 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自然过得乐不思蜀。
既然搁置了摄政王一事, 秦相就不再强硬, 直接放手了不少辖制范围以内的事务,找各种借口逃避工作。
如此一来, 倒让廉敬轩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他老人家气得胡子直翘,索性命人将一堆奏折统统打包,连夜送进了王府。
卫岐辛:“……”
“老爷说,王爷天资聪颖, 堪负重任,是大晋最为尊贵的亲王,这些奏折权当您摄政之前的开胃小菜, 望您莫要嫌少,先做练手。”
廉府派来的小厮说得不卑不亢, 听得卫岐辛连连冷哼,学着秦妗那样猛翻白眼。
他抑制着心中的不屑, 吹了吹手中茶盏里浮荡的浅绿褐茶叶, 盯着眼前的整整一箱奏折,咳了咳, 淡声说道:“回去问问你们老爷,是批阅这些无关紧要的奏折重要,还是本王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小厮眼珠一转,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连忙点头称是,快步退出了王府。
夭寿啦!京城第一纨绔要娶亲了!
谁家的姑娘这么惨呀?
换上短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