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燕社心气浮躁,挨不到那个时候。
如此一来,若是真被主子发现,要么他死,要么沁芷死。
平日里,主子颇为喜爱燕社,所以最有可能会除掉沁芷。
三哥冷静分析着,每一句话便让燕社的脸色更白一分。
到了照朱楼后院角门处,待下马时,他紧紧抓住了三哥的衣袖,强装镇定道:“三哥……一会你掩护我,我一定要去见见她。”
“你做什么?”三哥压低声音,怒道:“执迷不悟!”
“我必须让她离开此处。”燕社俊秀的脸庞上满是乞求之色:“最后一次,念在我们一同长大份上,你就帮帮我罢。”
望着他那双焦急的眼眸,三哥很难说不。
秦妗心中还盘算着别的东西,看他们俩还没跟上,也未做旁想,回眸提醒道:“你们还不跟上来?”
听见自家主子冷淡凌厉的声音,燕社一抖,放开手,拍了拍三哥的肩膀,视死如归地走近了秦妗等人。
角门被吴朔用巧力一卸,便被拆了下来,放在一旁,任由他人进出。
秦妗看了一眼安静的照朱楼,缓步从后院走了进去。
今日,他们不是来捉拿要犯的,不必像个贼似的飞檐走壁。她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只为见姜骛一面。
没想到,楼中空荡,所有姑娘们都在一二楼的房间里关着禁闭,待他们登上四楼后,迎面才看见了一名黑衣男子。
那名男子微微一笑,站在厢房的门口,伸手对秦妗请道:“秦姑娘,我家公子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姜骛竟在等她?
秦妗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月色珠帘后微开的房门,抬脚就要进去。
“且慢。”男子拦下了吴朔几人,平静说道:“公子只让秦姑娘一人进去。”
吴朔顿时一急,害怕有诈。
秦妗却很是从容不迫,颔首道:“那你们就候在这里罢。”
她转身便进了门,只余男子和吴朔对视。
吴朔紧盯着面前的厢房,凝神注意着从里面传来的声响。
一旦有什么状况,他必须立刻拿下眼前的男人,然后冲进去营救主子。
燕社看这情形,顿觉是个好机会,慌忙给三哥打了个手势,从吴朔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厢房诺大,分为里外两间。
外间缠了许多朱绸金幔,拦住了秦妗看向里面的视线。
两尊香炉中幽幽燃着暖香,壁上挂了不少字画,落款皆是“陵南游生”。
亏得秦妗素来喜爱文人墨宝,一看便知,这是姜蕴的手迹。
想不到姜骛会如此怀念他逝去的父亲。
她眼神一黯,放轻脚步,向里间走去。
“你来了。”
姜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沉清淡,没有裹挟太多情绪。
秦妗握紧了手,抬眼看去。
他换了一身素雅的软绸白裳,上面绣了深深浅浅的墨竹,正斜坐在美人榻上,和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妗皱了皱眉,走到他的跟前,在对面为她备好的软榻上坐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姜骛怀中还横放着一把冷光流连的乌青长剑,剑鞘则放在他的脚边,躺在白绒毛毯上。
他的眸光锁在秦妗身上,少了几分狠厉。
沉默片刻,姜骛指了指案桌上的一杯清酒:“给你的。”
“多谢。”秦妗看了一眼,没有端起。
姜骛微微一笑,揉了揉额角,忽然拿起怀中的长剑,将它猛地一挥,刺破了气流,重重拍在了桌上。
而秦妗睫毛都没有颤动一分一毫。
见状,他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里间的绸幔,墙上的一张画像缓缓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笔触Jing细,色彩温润,正画着一副钟鸣鼎食之家在园中看戏的场景。
仔细看这个世家里的每一个角色,便会发现,是曾经荣盛的姜氏大房十数口人,天真烂漫,和乐融融。
姜骛负手静静看着画:“你不觉得,那杯酒应该由你代替秦家喝下?”
画上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了。
姜骛伸手摸了摸画上那个躲在角落中嬉戏的年幼自己,苍凉一笑。
秦妗的目光从墙壁上挪开,看向了姜骛。
他背对着她,白裳上沁透了血渍,正在晕散开来。
看样子,被卫岐辛砍的那一刀的确伤得不轻,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医治,如今伤势恐怕正在恶化,情况不妙。
秦妗抿唇不语,干脆端酒站了起来,走到姜骛身旁,平静地对他说道:“大晋建朝数百年间,世家之间党同伐异已成常态,若有人想往上爬,便定会将另外的人挤下去。”
“以往秦家利益熏心,与数家明争暗斗,但姜太保一事,实属害了无辜之人,这是我和父亲的错。”
她看着姜骛那双狭长的眼眸,容色稍黯,转头对墙上的画鞠了三躬,一口饮尽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