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了夜里的风而晃动着,在地面落下诡异的黑影。
那人缓步走至树前,负手而立,仰面瞧了一眼那早已光秃秃的枝桠,眸色渐冷。
"娘,十年了。"他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抬步走进了屋子里。
眼前的一切只有破败二字得以形容,屋里空荡得只剩了一张断了条腿的桌子和两把摇摇欲坠的座椅,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接着月光,能看到方才因开门而扬起的灰尘漂浮在空中。
闻延掩住口鼻咳了两声,径自穿过房子打开了后门。
若说前院狭小,那眼前的这块长满荒草的地方便是显得更难入眼,隐约可见角落里的那一块凸起的地方,草长得格外的高,像是有一小座土坟包伫立在那儿。
他一脚踩进荒草丛里,惊起几声虫鸣,迈着沉重的步 .子朝着角落里的那处走去。
"娘亲……闻延的声音沙哑还带了点颤,被夜里的风吹散,愈飘愈远。
荒芜的院子里回响着的只有干草被拔掉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却也狠戾,像是带着什么沉重又复杂的情感。
待到整个坟包显现出来,闻延的腿一软,直直地跪坐在了坟前。
那会儿他还小,没有能力给母亲寻找好的地方埋葬,只能埋在了后院。他们母子的身份又特殊,平日里便与他人来往甚少,荣淑死得更是悄无声息,只有邻户住着的老婆婆知晓此事,让他的两个儿子帮忙给荣淑下了葬,并在那三年后都照顾着年幼的闻延。
只可惜,老人家三年后也去世了,她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争夺家里的那一座破房子,自是再顾不上闻延。
十岁那年,他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乞讨生活..
"相爷。"身后传来某道沙哑的女声,将闻延的思绪从痛苦中拉了回来。
他偏头看了身后的付七娘一眼,淡淡道∶"七娘不必行此大礼,你是我娘亲出嫁前唯一的贴身侍女,我敬重你。"
付七娘却并没有起来的意思,"相爷身上淌着荣安国皇室的血脉,是荣安复国唯一的希望,奴自愿追随您,为我荣安献尽全力!"
……闻延半晌不曾说话,只听得荒芜的院子里偶有的几声鸟叫虫鸣。
"如何了?"他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付七娘立刻会意,"禀相爷,我们已招募四千余名暗影军,其中死士五百人,已挨个盘查过,无半点纰漏,随时待命。"
"好。"闻延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白玉的手感温润,不似他心底那般寒凉,"时刻警惕,不得松懈。"
"是。"
他微垂下眉眼去看母亲坟头戳着的那块无字的木头,接着道∶"记住夫人的喜好,我若不在,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付七娘深吸一口气,叩头∶"奴定不负相爷嘱托!"
阮柔醒来时,便只见桐离守在一旁,见她睁眼便慌忙过来搀扶着起床。
"小姐今早想吃什么?相爷特意让老板娘过来问的,只不过那会儿您还睡着,我将人先打发走了。"
昨日被闻延折腾许久,夜里实在身上难受便叫了次水沐浴,奈何那会儿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又累又困不曾吃什么,便空腹直至今早。
眼下阮柔只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又一时间想不起要吃些什么。
她皱着一张小脸思量许久,最终也没点出什么菜来,只堪堪回道∶"你叫她们多做几样送上来便罢,我不挑。"
桐离笑着给她端来水盆濯洗,"好,奴这便叫人去回了老板娘。"
一睁眼便被询问早饭之事,阮柔都没来得及多想别的,这会儿坐在了妆台前方才想起来一直不曾见着闻延,难免皱着眉头又问了桐离一句。
"相爷呢,一早便出去了么?"她瞧着镜中面色尚算红润的自己,想起昨晚与那人的亲密,脸颊不由得愈发泛了红。
桐离麻利地为她梳好发髻,"桑止一早便说有要事禀报,相爷便匆匆出了门,只留下几句吩咐,让奴们照顾好您。"
她说着话的时候面上都带着欢喜,主子能让相爷这般千叮咛万嘱咐的,定是已入了相爷的心,想到自家小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自是忍不住高兴的。
只是这欢喜落在阮柔的眼中,总归还是多了点怪异。
她忍不住拧了拧眉头,"阿离你如何这样开心?怕不是你们一起商量了什么来逗我吧?"
"怎敢!"桐离满脸都写着"委屈"二字,"奴只是为小姐您开心罢了,您竟然这般揣测,奴这一颗心都要碎了八瓣了!"
"真的?"阮柔半信半疑。
桐离更是委屈了,瘪着小嘴没再说话,只快速将发簪头饰给她戴好,便要出去。
"好了好了,"阮柔忙拉住她的手,起身来抱她,"是我错怪你了,阿离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会怀疑你呢?快快快,将你那碎了八瓣的心给粘起来吧!"
桐离本就不曾真的生气,更何况主子都这样说了,这会儿忙又笑着"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