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宅太大,书斋偏又与这居住的房子处于两极,是早晨载我们来的那个司机开着观光车送我们去的那里。
这书斋在唐家从来就是这用途,只是如今面相大众公开了,有三楼,付斜阳临摹过的书籍散布在各个区域各个年代,整合起来不下五十本,他记忆力好,书名竟是都记得,只是回忆摘录着是谁、放在哪些地方时难免混乱。我和他,加上秦阿嬷等空闲的工作人员共八人,便推测书可能出现在的名录中,分头一一去找。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顺利,不到半小时便找齐了,其他人各自散去,留下我和付斜阳在阅览处的藤席上逐个检查这些书的字体,看了大概二十几本,终于找到要找的那本书时,我甚至觉得难以置信。
那书是沈裕之的《伤寒论》手抄本。沈裕之这个名字我先前从未听说过。付斜阳搜寻了会儿记忆,想起外公曾告诉他,唐家旧时会资助文人墨客,由是不少文人行经本地会来此借宿,住上好几年的也不是没有。这些人在唐宅创作了不少书画,它们只要离开时不被作者带走,便会成为唐家书斋库存的一部分。
“书斋中作者默默无名的那些,多半是在唐家借宿过的文人留下的。外公是这么告诉我的。”付斜阳说道,按照他的要求,我们找到书时要记录下该书所在的行目,他检索我们方才留下的笔记,“医药类、清同治年间。”
我在网上检索了这个名字,发现所得信息少之又少,最贴近的资料,竟是被考察出的学者当段子发在社交网络上的:话说同治年间丰都县有一进士叫沈裕之,因被人检举写小黄书而被革黜,从此周游各地赡养文人的大家族讨饭吃,直到四十岁左右离开人世。
我把这给付斜阳看了,“那我们现在就找这个沈裕之的其他手抄本,这里面会有《炆伶罪状录》剩下的部分。可是——我们要怎么找?”
他浅浅一笑,原本这人笑起来我总是会觉得他又有什么坏心眼,但如今在某些情况下,我亦变得能因为这个人的笑安心。
他说,“我有门路。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个或许能引出带走蛰鸣的鬼的办法。我有个朋友是买卖古董的中介商,我们可以找他帮忙寻找沈裕之别的作品的下落。”
“他除了去各个古董商收藏家那儿打听外,还会在他的店铺网站上发表寻物启事。由于沈裕之并非名人,我们需要提供沈裕之的书写参照照片,而这里,就可以做文章。”他闲散地翻阅手中的古书,“我们拍下这《伤寒论》中字体比较特别的几张做参照。并且——”
我惊讶于、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想法。
“等我们找到第一册后,我会仿照沈裕之的笔迹,写一本假的《炆伶罪状录》第四册,这本赝品的内容由我编一些假咒术来填充。而后我们再拍几张赝品的照片,把它们一并交给我朋友。
“如果嫌疑鬼——不管是通过网站上的寻物启事还是别的什么风声——知道了我那朋友有个客户有《炆伶罪状录》的第四册,他必然会联系我的朋友——毕竟他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东西散落在外被哪个有心人拿到——那样我们就算抓住他的尾巴了。”
这个办法让我啧啧称奇,“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假的第四册也上传呢?早点引起嫌疑鬼的注意,就能早点找到他。”我等不及。我要蛰鸣,哪怕只是快一分快一秒我都要早一点找回蛰鸣。
付斜阳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温暖的体温通过手心传达给我,“不能心急。我们要先找到第一册,知道鬼世界的世界观,我才能编写第四册的赝品,才能想办法怎么对付嫌疑鬼。如果在不知道那个鬼有什么能力、鬼的咒术大概有什么用途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说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食指曲起刮了刮我的鼻子,我的急措被他顿时逗得退居二位,我想踹他,他却先一步把我揽入怀中,轻拍我的背。
“我向你保证,我会把蛰鸣带回你身边。我尽量让那个日子快一点来到。但是,”他并没有叹气,而是诚恳地阐述事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我朋友找到第一册,而对此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今天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回去。好在我现在能看见鬼,我去找些鬼打听一下,说不定有蛰鸣的消息。”
纵然无奈,但现在付斜阳能为我们做这么多,已经是仁义尽至。我向他道谢,他却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耳边说,“那今晚听话点可以吗?”
“滚!”
我推他,被他更紧地按在怀中。这么推搡了几个来回,我倒底还是在他怀里老实了。
付斜阳本没有帮我的义务,他不就图和我上床吗?
付斜阳联系好他那朋友后,问我要不要参观这个博物馆,这样我们就一路步行回去,不叫人开车来接了。
我现在一心想着蛰鸣,没有心思走马观花,但我的确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便跟着付斜阳一路在唐宅中行径,他竟是对这宅子中的展品了如指掌,为我当了一下午的导游兼讲解员。原本兴致缺缺的我,目游过琳琅满目的展品,同时耳听得付斜阳详尽阐释、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