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这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到了每天早上都要蛰鸣给我扎头发的时节了。
热。
离开了付斜阳那开了空调的车,便是一片老居民楼,树荫间蝉声轰鸣,把这儿的空气炒得更为燥热。
这里现在除了我家同楼的房子,别的还是住得满满当当。我们二人(一鬼)上了三楼,转角便是我从前那个没什么美好记忆的家。生锈的铁门上倒着的福字自母亲死后便再没换过,十四年前喜庆的正红,现在都已经成风干的脏橘色了。
付斜阳看向我,我讨厌他这样的眼神,我想他很擅长让别人误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
拧开钥匙,门吱呀地被我推开,铺面而来的灰尘的气味。
付斜阳打量了一圈,问:“邱医生会定期回来打扫吗?”
“每年大年初一的时候。”我会指使蛰鸣来做个大扫除。
对于鬼我很不服气的一点是,蛰鸣体力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太短了。即使忙活了一整天,他还是可以晚上把我cao到黎明。
我不服。
“很有心呢。”付斜阳夸赞道。
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是允许蛰鸣收下这个赞赏吧。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家。”
“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神像在书柜那边,”我指了指客厅的一端,“可能就只有在那儿和父母的卧室里找找了,别的地方应该不会有母亲的东西。”
付斜阳就算地毯式搜查也没关系。
因为我已经提前让蛰鸣把这儿重要的东西拿走了。
我得承认,想到能摆付斜阳一道,我挺开心。
我领着付斜阳往那神像走,回头却见他驻足在电视柜旁,低头视线锁在一处地方。
少顷,他抬眼直视我,表情还是一如以往的云淡风轻,“邱医生,你最近回来过这里么?
“我是说——在我们约好要一起来这里看看之后?”
我的愉快甚至是当即被浇灭。
怎么回事?
蛰鸣?
……是蛰鸣给我出了什么疏漏吗?!
我因为担心自己回来会被目击,万一付斜阳查问附近邻居会暴露端倪,特意让蛰鸣以灵体态回来拿东西……
蛰鸣这家伙!
现在也只能装作不知情,我故作迷惑地问付斜阳怎么了。
他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笑道,“这儿的灰尘厚度和旁边的不大一样……几乎可以说没有灰尘。”
他指着电视柜上的一处小地方,“估计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吧。”
蛰鸣……
这个蠢货。
“怎么回事?”我把怒气压回心里,等回家再收拾蛰鸣这个笨蛋,“我没有回来过,怎么会这样……”
“就门口的积灰来看,邱医生应该是没有回来过的。”他看着我,语气却不像他话语的内容那般。
我听不出一丝一毫信任的意味。
“难道也有别人想要找经书吗?”我给出一个理由,做出一脸惶恐。
他笑了笑,“也对,也可能是真的闹鬼,有鬼在翻东西也说不定。”
妈的,这个付斜阳。
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既然有人已经来过,那也没有再找东西的必要了,东西已经被拿走了吧。”他无奈的一笑,又打起Jing神,“我可以参观一下这个房子吗?”
“当然可以。”
他感激地点了下头,随我一同走到那神像前。神像与普通庙内道观内供奉的都差不多,像前的香盏里早没了香烛,只余一盆凝结成块的陈年土壤。
神像是个凤眼狭长的女人样,却不似别的神佛那般有着什么清丽矜持的手势,而是双手分别握拳,手肘贴在一起举到胸前。
我从前便觉得这神像的姿势奇怪,听得付斜阳说那经书的名字叫《炆伶罪状录》后,我才明白,这是上了枷阀的姿势。这又一次提醒了我,我和蛰鸣之间的羁绊,是来自一个罪神的巫术。
“炆伶。”付斜阳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没想到还真有这个教。”
但他的话语里听不出惊喜,他再仔细端详了会儿,“别说,这炆伶还真是个美人——不过和邱医生相较之下,还是差了点儿。”
“付教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神像前还是注意一下吧。”
他却笑得好看,“我看邱医生也没怎么注意的样子。”
的确,虽然我知道世上有鬼,但我还是不大信拜神这事儿的,毕竟我同蛰鸣这些年来,可从未受过什么神明的庇佑。我们只有彼此。
再者,就算祭拜真的有用……那也不需要我来了。
我要费不小的劲,来忽略此时正虔诚地跪在地上,不停向神像倾诉着一些无非是希望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诉求的蛰鸣。
这家伙太碍眼了…… 他一个鬼,求起神来比我一个人还勤快。
付斜阳而后又同我去其他房间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