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尤莱亚将这个难题交给杨亚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他仍在尝试找出一款能让对方飘忽在云端的喜好着陆的设计,至少不要让尤莱亚有机会,用另一个属于春天的颜色来困扰他。然而这工作着实令人感觉头疼,与此同时,拉文德再次推开了店铺的大门。
杨亚合起腿上的设计稿,看到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孔,他好心劝说道“先生,我这里现在连生活助理也不需要了,你应该到这条街上别的店铺再试试,而不是只盯着我浪费时间。”
拉文德站在杨亚面前,脚趾在鞋里不安地蹭着,他抿着唇,用力地把油纸包着的画册一股脑塞进杨亚怀里。慌忙跑走前,他语气急促且大声地补充道,“就算您不接受也没关系,请您看看我的图,拜托了!”杨亚略显目瞪口呆地瞧着手里的东西,然而当他抬头时,这个趁着休息空隙赶来的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额,好吧,”杨亚还是补充完整了对话,“我接受,但是我真的不一定会看。”说完他就将画册收进茶几下的抽屉里,打算进行冷处理。
至于跳上巴士,及时在休息时间内赶回的拉文德,则止不住地哼起了小曲,或许过几天他还可以再去试一次。德约罗在一旁冲他使眼色,老板娘可是盯他半天了!
因为坐的位置离收藏画册的地方过近,杨亚的脑袋里一直回想着那个叫拉文德的家伙还有他的画册,手上的钢笔已经几次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把黑色的痕迹留在了半成的草稿上,尽管当他仔细查看后,确定那些画稿即便没有钢笔印也不过是废品,这还是令他感到不舒服。
杨亚皱着眉头将草稿扔在茶几上,他伸手取来日历簿,查看着还有没有能转移注意力的工作。万幸科lun坡夫妇的委托再次闯入他的眼中,今天恰好是个星期日,但仍未到约定好的月末,他只得打通电话询问一声。同样幸运的是,科lun坡夫妇似乎也觉得上次定的日期不妥,他们和杨亚重新确定今天晚些时候在郊外的科lun坡宅见面后,派来了司机。
秋季多雨,方才杨亚还在车上,雨滴凌乱地拍打着车窗玻璃,即使对于他来说也吵闹得厉害,等到达郊外,就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点滴,司机给杨亚一把伞让他先走一步,自己则开着车停进车库里。
科lun坡宅面积不算广阔,但庭院和房子倒是修整得别有一番情趣。从大门到屋前的院子正中有一条短短的,青色圆形石板错落铺成的小路,石板缝隙里填充着灰色的砂石,即便是雨雪季节也不必担心泥水弄脏鞋子。路两旁的行道树是高大的合欢,杨亚几乎想象到夏末花期结束,桃粉色花簇落下时的缤纷景象。合欢树后各有一片绿植,杨亚仍记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多余驻足。
佣人帮杨亚开了门,将他引到起居室,科lun坡夫妇倒好了咖啡正在等他。除了雨声,都很安静,杨亚喜欢这样杂音稀少的环境。
“杨先生,您看是怎么安排?”杨亚略一考虑,才向科lun坡夫人开口道“您说过,您的女儿似乎在出事后心情不佳?”科lun坡先生握住妻子的手,代替她点头回应,“的确如此,前几天我们还发生了点争执,之后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下来。”
这种情况似乎更应该找心理医生,杨亚的心里嘀咕了几句,只是面上不显。“那不如我先替您量了尺寸,再为您女儿的衣服考量?”科lun坡夫人似乎还有些犹豫,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她的先生却推了她一把,“没问题,让索菲亚领你们到衣帽间去,正好我也上楼去看看伊芙琳的状况。”
女士们的衣帽间和科lun坡家女儿的房间在同一层。科lun坡先生先一步停在了女儿房间的门口,杨亚便拎着装有必备用具的小箱子,跟女佣和夫人一起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分成两部分,后侧是科lun坡夫人和女儿的各式衣物、饰品等,各占一半左右;正对摆架的前方有一面宽大的落地穿衣镜。穿衣镜两侧的墙上,一边是一张巨幅照片,画上的女孩是黑色底色上唯一的光亮处,青春年少的她,单脚踩在椅子边缘,一脚向后翘踢,膝上的裙摆飞起四散,加上伸展开的双臂,好似一只站在花瓣尖处的蝴蝶,女孩闭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由让人确信她热爱正在做的事。
经科lun坡太太介绍,杨亚才了解到这正是她的女儿伊芙琳,照片拍摄于她出事故前最后一次参加的比赛,同时也是她的第一个青年金奖。杨亚眨眨眼睛才想明白,女孩儿的开始正是被这场突来的祸事终结了。
穿衣镜的另一边错落有致地挂着许多相框,有照片有速写还有些小小的油画。主角都是伊芙琳,她笑着,身边站着不同模样和年龄的男女,大约是她参加比赛的评审和老师或是同学朋友,科lun坡夫人说里面有几张不是很好的油画,是科lun坡先生为女儿特意画的。
然而现在两人的关系,科lun坡夫人叹了口气,杨亚放松手上的皮尺,“夫人,我需要您挺直脊背,”他在画着人体草图的纸上又添了一组数据,“也不能再叹气了,一是你叹气的时候会略微含胸,我用这样的数据做出的衣服您一定不会喜欢,再来,你是在为女儿的生日会准备礼服,不该这么惆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