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续前缘
杨柳碧绿的枝条垂在水塘之上,睡莲书展着叶片,小小的花蕾露着尖角。鲤鱼在水面甩了一个水花,又钻到莲叶下。
午后宁王府的花园里,如往日一样静谧清幽。紫藤花架下,阿姜捧着一本新出的词集,轻声念着。阮韶膝上搭着一张薄毯,坐在竹椅里,似在小憩。
“新的药方用着如何?”
“回陛下,新方子不错,王爷用了后,晚上睡得踏实多了,白日里气色也比往日好了。”
“每日还是只吃那么点东西?”
“阿姜给王爷煮了乌梅汤,王爷很喜欢,进餐也比以往多了些了。”
“很好。”阮臻点点头,“你们把他照顾得很好,朕都有赏。”
“这都是老奴们份内的事。”马总管急忙躬身道。
他们俩站在隔着池塘的走廊里,被茂密的葡萄藤和芙蓉花遮着,却可以望到那头阮韶的身影。
阮臻背手站着,痴痴望了好久,才道:“他最近,可有说过有什么打算?”
“回陛下,王爷平日里很少说话,也就是和阿姜聊点家常。”
阮臻失笑,“你没和他提过朕来过吧?”
“老奴不敢,陛下吩咐过的,老奴全都照办了。”
阮臻点了点头。那头,阮韶侧过脸来,似乎和阿姜说了什么,然后望向池塘里的睡莲。阿姜手起了书,顺着回廊绕过来,竟然走到了阮臻这边。她跪下行礼,道:“陛下,王爷请您过去。”
阮臻一惊,“他知道朕在?”
“王爷说他算到了。他自伤后侥幸不死,现下几日才算活了过来。有些话,也该好好和陛下您说了。”
阮臻苦笑,“不愧是我的阿韶。”
阮韶看着阮臻走近,起身正要行礼,便被阮臻重新按回了椅子里。
“你身子才好,不用多礼,好生休息着吧。”
“我还没娇弱到这个份上。”阮韶浅笑,“多谢你这些日子里来探望我。我之前Jing神一直不济,虽然知道你来过,却不方便见你。那副样子和你见面,又怕吓着你。”
阮臻苦笑,“自那夜后,还有什么能吓着我的?”
阮韶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偏激了。”
“那你可改了主意?”
阮韶又不语了。
阮臻一笑,摇头,“我也是随口说说。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旦决定是事,死也不会回头。更何况,你现在算是死过了。其实,你若不死一次,我也不会清醒过来。那段日子好似一场噩梦,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对你做下多深的伤害。而你也,真是……太狠了……”
一想起那鲜血横流的一幕,阮臻依旧情不自禁地恐惧颤抖。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就要彻底失去眼前的这个人了。
阮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道:“我从未怪过你,你是知道的。我只怪自己,招惹了你……”
“不!”阮臻握住了他的手,“不是的,阿韶,你不是的。我们一起相依为命地长大,不是吗?你说过,我们就是一体的,我也这么想当然。却是没想到,你毕竟不是我,我也毕竟不是你。我们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你没招惹我,我自己爱上你,爱你善良体贴,宽容大度,爱你无私付出,隐忍坚韧,更是爱你对我的纵容……你对我太好,我才犯了那么大的错。”
“阿臻,”阮韶轻声道,“一切都已过去了。”
他那晚偷藏着刘琸送他的那把鱼肠小剑,趁着阮臻睡熟了,刺到胸腔中。他那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只是力气不够大,二来刺偏了点,擦过了心脏,虽然失血严重,却勉强救了回来。只是从那以后,他又多了胸闷气短的毛病,受不得凉。
阮臻放手后,也曾问阮韶有什么打算。
刘琸回了藩国,这一年来安静老实地呆着,什么消息都没有,只听说散了家中姬妾,王妃也在家庙里带发修行,夫妻成了陌路。
阮臻以为阮韶会去找刘琸,阮韶却摇了摇头。
“庸帝刚立了唯一的儿子太子,表面上是尘埃落定了。可太子只有半岁,庸帝只要撒手人圜,时局肯定就要动乱。我作为大越宁王,跑去见中山王,不是让他落个里通外国的嫌疑说不清吗?所以,我还是回清江老家去吧。”
阮臻嘴里不说,心里自然希望阮韶永远留下来。他不久也立了大皇子为太子,阮韶也将大侄儿过继到了自己名下,改名阮祺,做了宁王世子。妹妹一家儿子多,倒是乐意给个儿子为哥哥传香火。
荷花开的时候,永安公主和驸马也来清江避暑。两家的庄子隔得近,平时经常凑在一起小聚。公主家有一艘画舫新下水,邀请宁王一家游江。永安和妹妹在一处聊着脂粉和孩子,驸马则和妹夫说了庄里的杂物,阮韶反而成了最无聊的人,于是干脆去外面船舷边站着看风景。
今年的荷花开得如往年一般好,可是在阮韶眼里,却怎么也比不过去年。说不请是荷叶不够绿,还是荷花不够艳,又或是阳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