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嬷嬷要走,便把人送到了沉香院外。直到刘嬷嬷的身影不见,他才折回院里,看了眼在院子里颐指气使的端砚,顾沉舟勾了勾唇:“来人,备水。”
一路舟车劳顿,奔波了这么多天,顾沉舟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容易到了侯府,再不洗洗,顾沉舟都觉得自己快要臭了。
顾沉舟吩咐过后直接进了屋里,也就没看到身后端砚一瞬间扭曲了的脸色。合着他忙了这么久,在这土包子眼里还不如那个老不死吗?
一想起底下人收拾的那些行礼,端砚只觉得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顾沉舟的那些行礼他都是知道的,可后来他病了一场,就卖了许多,剩下的那些端砚心里也大致有数,故而他一回府就自发的叫人收拾,除了想借机奠定自己沉香院第一大管事的身份外,未尝就没有存着趁乱占便宜的心思。
端砚虽然觉得顾沉舟是荆州那种偏远之地长大的土包子,心里却清楚,顾沉舟再如何也是主子,而他,纵使再风光,一辈子都脱不掉奴才的身份。
可叫端砚没想到的是,他让人收拾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书烂画,还一个个的都记录在册,让他想动手脚都难,毕竟那个老不死可一直盯着呢!
端砚心里恨得呕血,却不得不照着顾沉舟的吩咐,叫人去大厨房打水。
顾沉舟进了内室,看到桌子放着的檀木盒子,心底松了口气,那些值钱的和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他都卖掉了,钱财自然也被他攥在了手里。
前世顾沉舟不懂这些,带了五六马车的行李进京,错过了老太太的寿辰不说,还被人好生笑话了一通,就叫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有心之人掉了包,收为己用。
难怪谢姝婉不止一次的骂他是个大傻子,可不就是傻嘛!顾沉舟屈起手指敲了敲盒子,心情愉悦的恨不能哼起小曲儿。
“少爷,你真的肯让老奴也留在这里吗?”荆州不比雍京,顾宅更比不得侯府,齐叔进了侯府,只觉得手脚都无处放置,满心的惶惶然与无所适从。
顾沉舟将盒子放在床头,回身就听到齐叔的话,旋即压低声音道:“齐叔,你莫不是以为父亲派人接我进京是真的在意我吧?”
齐叔也听说了一些传言,现如今的夫人不能生了,也不想便宜那些庶出,故而才想起了少爷这个原配嫡子,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旁的事儿?齐叔惊疑不定的看着顾沉舟:“可……可不管怎么说,少爷都是老……侯爷的子嗣,当不会,不会……”
对上顾沉舟充满讽刺的眼神,齐叔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想起了先夫人的事。能够在先夫人刚死就派人送来了休书,老……侯爷未必做不出这种事,少爷的担忧很有必要。
“齐叔,侯府人多眼杂,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万一被人听去了,我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顾沉舟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齐叔敲敲警钟,免得日后齐叔还没帮到自己,就先惹了麻烦。他顿了顿又道:“齐叔,我留下您不单单是因为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也是因为我初来侯府,许多事都不方便去做。”
上辈子他没有带着齐叔进京,也不知道后来齐叔过得怎么样。直到和谢姝婉成亲之后,去边境探亲路过荆州,他无意说起此事,谢姝婉便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进京之后,齐叔独自守在顾宅,不小心打翻烛台,被火烧死了。
这一辈子,顾沉舟固然不希望齐叔重蹈覆辙,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在这侯府没有自己的人手,很多事做起来就很困难,但是有了齐叔就不一样了。
齐叔听懂了顾沉舟话里的意思,当即满怀激动的应下,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留在这里还能和少爷有个照应,再好不过了。
顾沉舟安抚好了齐叔,就让他下去休息。
这时候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顾沉舟瞧着端砚跑前跑后的十分殷勤,就让他准备自己所需的衣物。
劳顿许久,顾沉舟就多泡了一会儿,沐浴过后便觉得神清气爽。
命人摆上棋盘,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靠窗的塌上开始琢磨着下棋的事儿。
前世顾沉舟生在荆州长在荆州,根本没有人教他读书认字,更别提君子六艺。便是后来进了侯府,顾侯爷给他请的师傅也总是嫌弃他长于偏远之地,天资愚笨,做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若非后来谢姝婉亲自指点,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顾沉舟秉着呼吸,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捻着棋子在棋盘上布局,模样看起来极为认真。
顾淮屿进入沉香院的时候,看到在他心里本该是一副土包子进宫无所适从的三弟,一手握书一手下棋,神情淡定,一派闲适的样子,忍不住心惊rou跳,心下先就有了三分忌惮。
“三弟,你这是收拾好了?”眼瞧着对方一边看书一边下棋,神态好不轻松惬意的样子,顾淮屿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出声打断对方,“这许多年不见,三弟果真是长大了。对了,为兄此刻前来,不打搅你吧?”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沉舟浑身的血ye都在往头上冲,恨不能立时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罔顾人/lun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