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上厚重Jing致的妆容,窘迫之情一闪而过,便又调整了神情,转身想摸一摸他的头,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闪过去。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这孩子就不讲话了。”夫人叹息道。
江跖微微一瞥,能看见青年的目光轻轻柔柔地落在自己身上,面部白净俊秀的有些过分,笑起来的时候双颊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是神经性失语吧。”对方大概注意到了自己探究的视线,微笑过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没关系的,孙夫人。”
江跖静静地低下头,依然没有吭声。
外人都知道,孙家也不知道积攒几辈子的福,得以生出一个这般优异的儿子。得天独厚的身世,极高的双商,小小年纪便背负上孙家期望的重任,外人听闻都要感叹一句,继承人非他莫属。
原本应当是风光体面的人生,再那件事情过后,他便成为了一个无法言说的哑巴。
他能听懂别人的话语,可压力迫使他再也讲不出来。
父母为他改名换姓,抹去曾经的姓氏,伪装成同孙家毫无关系的样子,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毅然决然地将他送往国外。
江跖只要一闭上眼,曾经的黑暗便会扑面而来。
皮鞭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啤酒瓶再水泥地上碎裂的声响,一时间在狭小漆黑的房间里被无限拉长放大,在那样冷的寒冬腊月里,他只能瑟缩在墙角借此来保存自己的体温不会随着寒风而消逝。
寒冷,疼痛,困倦,辱骂。
那些人所有对于孙家的恨意,全部施压到了自己幼小的身体上。他不敢哭,不敢出声,只要一旦发出叫声或者呻yin,等待他的将是更为残酷的惩罚。
“江跖,醒醒,把眼睛睁开!”
他从噩梦中被人唤醒,嘴唇苍白,浑身上下都起了冷汗,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
床头灯散发出温暖的橘色光线,在黑暗里卧室里变成了一方令人安心的光源,顾子安的脸便被笼罩在这一片光源之下,他骤紧眉头看着自己,从对方的瞳孔之间能看见此刻神情惶恐的自己。
“没事,没事。”顾子安将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在耳畔重复着安抚的话语,“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到你,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他张了张口,并未讲话,只是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嘲笑——你能怎么保护我,你只是一个柔弱的Omega罢了。
对方温暖的安抚持续冲刷紧绷的神经,他在顾子安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缓缓阂上了眼。
顾子安由于职业使然,房间里有一面极大的书桌工作台,上面装满着有关心理学的书籍,有一部分是英文版。他时常会坐在那张大桌子前看书,有时一看就是一日。
他的心理咨询处便设立在家中,由助理负责预约,随后到时间时便会陆续上门。
有时他会与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谈笑,顾子安是一个有着丰富知识含量的人,脾性也好,每一个与他相处的人都会感觉由衷的舒适。
顾子安是唯一一个不会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人,江跖不喜欢他与别人交谈的模样,不喜欢他冲着别人笑,好不容易获得到的柔软,好不容易抓住的光,他希望顾子安仅仅表现在自己一个人的面前,并不愿与他人分享。
晚饭将至时江跖便敲响房门,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经高出同龄人整整一头之多,站在门前,脸上无波无澜。
顾子安整个人都沐浴在昏黄的灯光里,正冲着窗外兀自发愣,直到江跖推门进入后,他才微微将头转过去,眼神里有着对方看不懂的东西。
仿佛带着彷徨迷茫,身陷泥淖不知归处,这样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顾子安的身上——因为他永远是那些掉入泥淖中人的救命稻草,他温柔,强大,不应该脆弱,他应该永远坚强才对。
这样的顾子安令他感到陌生与不安,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这个男人。
“怎么了?”
江跖分外冷淡地抬手指了一下餐厅的位置,不吭一声。
顾子安道:“小跖,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江跖张了张口,他明白对方是想要借此逼自己开口,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喉结微微一动,什么都没有讲出来。
江跖觉得很生气,这样莫名的气愤维持了很久,生气自己无法像别人那样与顾子安谈笑风生,生气顾子安将温柔的一面展露在外人面前,而他自己却无法发出一声,如同一个笑话。
这样的自己又与不入流的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他面上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急躁与愤懑,无从开口这个认知使他有些烦躁的垂下视线,不再纠结是否继续叫顾子安去吃饭的事情,反而是转过身去,逃一般的离他而去。
紧接着有更快的脚步追赶上自己,他感受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头,硬是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小跖,你为什么生气?”
顾子安无可奈何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