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宁的睡眠时间一向不长,醒过来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心里一空,前几天陆岸在时,这里大多是有生气的,一人一猫皆在客厅等着他。方栖宁找了一大圈,从阳台到浴室,最终发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卧在客房的小床上,蹬着腿睡得安稳。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方栖宁这才得空收拾自己。
他盘膝坐在沙发上,一边咽着松软的面包,腾空去看手机屏幕。昨夜迷雾重重的号码没有再发来信息,反倒是微信里堆了一长串消息。方栖宁一一回过去,刚清理完,左下角又多了一个小小的数字一。
“睡醒了吗?”
昵称只有一个字,头像是家里这只娇气黏人的银渐层。方栖宁盯着那个“乱”字,恍惚了一瞬。
方栖宁刚和陆岸在一起那会儿,嬉皮笑脸地卧在陆岸腿上取笑他的名字,说嘴快的人只能念一个字,发不出两个音来。后来陆岸索性就把微信名改成了一个乱字,彻底顺了方栖宁的心意。
后来他亲自掰断了在国内用的电话卡,换了新的手机和号码,和过往断得一干二净。直到半月前在风眼的盥洗间重见陆岸,方栖宁喜忧掺半地报给他一串数字。虽说当时就重新加上了微信,但他一直没有刻意去看,消息一多,把陆岸的对话框给挤到了底下去,正中他的下怀。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方栖宁发了一会儿愣,回复他一个嗯字。
对面突然弹了个语音通话出来,方栖宁连忙囫囵咽下嘴里的面包,支支吾吾地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
“小宁,”陆岸明显是在家里,周围很静,被白噪声包裹着,声音清晰地喊他,“你醒了?”
方栖宁扭头看了一眼挂钟:“这都几点了,昨晚睡得早,当然醒啦。”
陆岸特别啰嗦地问他:“睡得还好吗,夜里有没有做噩梦?”
方栖宁好怕他用这种哄小孩的方式对待自己,不受用吧是不可能的,但他又要面子,含含糊糊故作冷酷地扯开话题:“挺好,一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觉着自己口气太冷硬,别别扭扭地补充道:“有事可以来风眼找我。”
结果陆岸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语气,声音十分坦然:“确实是要去风眼找你,我今天准备带一个朋友过去,之前你说可以继续和你见面,还作数吧?”
“啊?”方栖宁迟钝道:“唔,你晚上直接过来就好,我大概七八点之后就在那儿了。”
猫猫给客厅的声响吵醒了,啪嗒啪嗒跑过来,方栖宁一把搂住它,忽然反应过来,迟疑道:“你要带的朋友……是奚路?”
隔着听筒方栖宁都能想象到陆岸脸上的笑意,立即意识到是自己犯傻了。
“不是哦。”陆岸煞有介事地回答他。
方栖宁小心翼翼托着猫爪,按捺不住好奇,却也不好意思主动问是谁,另辟蹊径道:“昨天最后就剩你和奚路了,我看他脸色不大好,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陆岸不愿细说,慢条斯理地逗了逗方栖宁,“小宁,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栖宁跟只炸毛的猫似的,迅速反击:“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要多想!”
“嗯,知道了,我不会多想的。”陆岸忍笑,一本正经地噎了回去。
小猫才修剪过指甲,肆无忌惮地在沙发套上乱挠。身边是他和陆岸的猫,听筒里是陆岸温润的声音,时隔一千多个日夜,方栖宁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离开了蓬松柔软的云端,切切实实地行走在平地上。
大抵世间的安稳就是如此,即便陆岸话里的调侃意味几乎溢出听筒,但两人之间的熟悉与情愫还是替他消解了一部分懊恼。
“不说了,我要去陪猫猫玩,晚上你来了再说吧。”方栖宁立刻挂断了语音通话。
厨房里滴了一声,他才想起去拿面包时烧了一壶水。方栖宁心不在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控制好冷热比,仰头喝下去,他卷了卷被烫着的舌尖,越发觉着自己真是蠢得没救了。
谢乔睡得可安稳,时针又转了好几圈才缓缓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方栖宁和他都是不需要上班打卡的闲人,作息规律比登天还难,但陆岸递了把梯子过来,硬生生让方栖宁往天上爬了好几步。
其实他骗了陆岸,一个多星期没吃药,方栖宁在试着提高抗药性,但梦仍然如期而至。陆岸陪着的那几天稍微好一些,频率会比平常低很多。昨晚他重归一人,闭着眼睛很快入睡,畸梦同样来得很快。
梦里依旧不止他一个人,方栖宁在新的居所里醒来,攥着枝条把昨天的旧花拿出来,换了兄长带回来的花束。和蔼的妇人早就被兄长辞退,并非是她照顾不周,方齐瑞自有打算,他规划好要单独和方栖宁生活一段时间,是由不得方栖宁提出反对意见的。
方齐瑞卸掉集团职务,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消失,出现在英国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城郊。他的亲弟弟在这里苟延残喘,作为哥哥,他不会放任自己留在国内。
过量的尼古丁让方栖宁的大脑感到一阵眩晕,他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