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唇不说话,觉缘扶着地面起身,毕竟是修为高深的归一堂领袖,风菱草对他起了作用没错,但起不了多长时间的作用。他扫视一圈大堂众人,将目光落在白珒身上,高深莫测的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白珒:“……”
黄芩沉痛哀悼道:“晚节不保,晚节不保。”
江暮雨一打眼就看出觉缘一副有苦说不出的别扭样,便走到觉空面前,语气虽冷,但尚存客气:“上次见大师,还是在蓬莱的天琼派,一别数年,物是人非,敢问在下的师弟有何处得罪了大师,还请指明。”
被江暮雨这么“温良恭俭让”的一问,并非穷凶极恶蛮不讲理的觉空顿时有点无地自容,他低着头一时无言,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最终,觉缘开了口:“是老衲的罪过,阿弥陀佛。”
“不是。”黄芩听糊涂了,“你的罪过?那干嘛算在白珒身上?”
觉空解了风菱草的毒,起身抢在觉缘之前说道:“因为白玉明终有一天会杀了我师兄,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众人惊愕,南过诧异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白珒目光一沉,将脑子里前世今生的记忆翻来覆去理一遍,别说和觉缘大动干戈了,就连彼此交集都少得可怜。
白珒匪夷所思道:“我好端端的杀觉缘方丈做什么?”
觉空别过脸去:“不知道。”
白珒:“……”
这怕不是个傻和尚吧?
江暮雨面色凝然,语气森冷如冰:“大师只凭猜测就多次置我师弟于死地?”
觉空神情焦灼,厉声道:“并非是猜测,而是确有其事,虽然老衲不能保证在几时,但这事儿早晚会发生的,谁也改变不了!”
黄芩怒极反笑,双臂环胸道:“喂,我看你是诵经念佛魔障了吧?你凭什么言之凿凿的说白珒会杀了觉缘方丈?你有证据吗?你能窥见未来还是怎么着?”
“老衲看见了。”觉空抬起头,花白的眉毛紧皱,“这算不算证据?”
白珒的心胆怯的一颤,警惕的盯紧觉空仇视的目光:“看见?你怎么看见的?”
南过闷头想了想,猜测着问:“你该不会中过摄魂林的幻境,和现实搞混了吧?”
觉空冷笑起来,一挥宽大的袖袍:“荒唐,老衲怎会被屈屈摄魂林蒙蔽了双眼!”
觉缘唉声叹气,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觉空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转身面对江暮雨和白珒,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在此代觉空向白公子赔礼,江掌门说的是,孰是孰非岂可妄断,老衲四大皆空,遁入佛门,百年清修,一朝功成前往西方圣地,欢喜尚且不及,又何惧死?”
觉空眼眶一热:“师兄。”
黄芩暗道:方丈就是方丈,这觉悟就是高。
觉缘看向觉空,后者低下头,无奈的盘膝坐在地上,默默念诵佛经。
觉缘说道: “江掌门可知,应天石。”
江暮雨问:“蓬莱的应天石?”
觉缘:“正是。”
这三个字一出,除了南过和风火轮,其他三人全明白了。
应天石,乃顺应天道,展露事实。位于蓬莱,隐匿山林,根据书中记载,那是一块长三丈,宽两丈的巨石,其中一面光滑如镜,有缘人可在上面看见过去或者未来,无论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是事实。
放眼整个修仙界,多少人站在应天石前,只为一窥未来,可那东西玄的很,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有些人一看就有,有些人哪怕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也是无用的,更有些人满怀期待的去了,结果看到的尽是些已知的过去,徒留失望而归。
总而言之,无论应天石显现出的景象有多么奇葩,那都是真的,由不得本人不信!
也就是说,未来的某一天,归一堂方丈觉缘大师会死在白珒手下,这点毋庸置疑。
白珒百思不得其解,他这辈子一清二白,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干,再说觉缘是个宅心仁厚的老和尚,平日里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踏实稳当的过日子,二者之间怎么也不可能闹出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来。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白珒最终获得这样的结论,毕竟他当初也亲眼看见江暮雨杀了南过,结果事实真相和他自以为的真相,天壤之别。
“不管是真是假,老衲的师弟鲁莽行事,多次对墨玉公子痛下杀手,这一切罪孽皆因老衲而起,墨玉公子的怒怨也请通通算在老衲身上,老衲在这之前已自行惩戒,受三百下鞭刑,以赎觉空的罪孽,阿弥陀佛。”觉缘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他这种态度简直让白珒不好意思追究了,一年前俩人在北境厮杀,他中了觉空的暗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觉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白珒以牙还牙,足足躺了三月有余。白珒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七十年来的磨练也将他一身戾气磨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能得过且过的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