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刀’的。”
白易默默听了,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侍玉姑娘到底是女子,女儿家终日在闺阁中清静。哪里能跟男人一样?男儿行走人世,诸多纷扰,胸中定要持一把‘万古刀’,方能清正自持。”
温酌却道:“你这话岔了,哪里就男女不一样的。这世上有刘叉这样的任侠诗人,亦有红拂女这样的女侠。”
乐竹轻笑道:“公子又拿我们取笑!如我们这样的小女子,如何做得女侠?”
温酌道:“又没让你们去江湖上打打杀杀,能存一善念,莫失却本心,便算得上侠义了。你们看彭大夫行走江湖救了那许多人,可不比外头晾着的那位谢大侠有侠气的多?”
几人笑了起来,谢蛮却是气闷。只是温酌提起的那位侠医彭兴云,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倒是的确不敢与之齐名的。谢蛮早有些后悔,只恨自己阅历太浅,叫人哄了些话激得他起了杀念,要杀了温酌为民除害,结果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谢大侠在车尾上下颠簸,喝够了风,行至一处茶棚,马车这才停下来。
众人下马歇脚,温酌也下了车,只剩下谢蛮被扔在原处。他口干舌燥,又说不出话来,着实狼狈。
谁料季衡端着茶碗走了过来,谢蛮斜眼瞪了他一眼。
季衡笑起来,随手拂开他的哑xue。
谢蛮道:“你们到底想如何?”
季衡喝了口茶,又将茶碗凑到他口边,谢蛮无奈抵不过口渴,低下头猛喝了几口。
季衡凉凉地道:“莫喝太多了,等一会你尿急了也没人给你解手。”
谢蛮险些喷出来,恨恨道:“姓季的,你莫欺人太甚!”
季衡又收回茶碗,摇了摇头,道:“年轻气盛!你自个儿做下的事,又不肯低头,怪谁呢?不是我季衡欺负你,你呀,还真是太嫩!”
谢蛮恼火地瞪着季衡,苦于无言反驳。
众人歇够了,重又上路。
温酌却让季衡把谢蛮搬进了车厢,季衡虽摸不着头脑,温酌却是笑:“不妨事,这不是还有‘同命蛊’么?谢大侠要是想杀我,可不早就咬舌自尽了么?”
这话说得嘲讽,难得谢蛮没有回嘴。
侍玉和乐竹却是打心底里讨厌这人,乐竹忍不住道:“公子,你从前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怎么对这恶人这么好。”
温酌撇撇嘴角,道:“这如何说的,我是怕他受了风生病死了,要连累我。”见谢蛮看他,又促狭道:“况且谢大侠嫉恶如仇,见着咱们说不定比在外头还难受呢!”
谢蛮却是无语。
几人便不理他,继续闲话,温酌便又教了一首李白的。两个丫头背着头痛欲裂,侍玉忍不住道:“这诗仙的比那刘叉还难背。”乐竹亦是脑子发晕,道:“公子定是拿咱们逗闷子呢。这诗里尽是打打杀杀,生生死死。阿弥陀佛,吓死奴家了!”
白易听了她的话也笑起来,摇头道:“公子难为她二人了。这诗原不是女儿家读的。”
温酌道:“我原也不是教给她二人的。谢蛮,你听明白了么?”
谢蛮竟是一呆,见温酌瞧着自己,目光灼灼,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由也正色道:“这诗里说的是上古时的侠客壮士,仗义行侠,流芳百世。”
“不错。”他不经意地伸手掸了掸衣袖上染上的尘埃,又抬头看他,“‘朱亥锤击晋鄙’之能流芳百世,因其行救国,方为美谈。你自诩侠义,也算重诺,只是你连我是善是恶,尚且不清,便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杀我,未免轻忽人命!再者,我此去染州,为的正是前线粮草,你杀我虽易,若是因我之死,战事败退,干系的却是郎州几万人的性命。你对得起你的侠义么?”
“……我。”谢蛮只当温酌将他带进车厢,不过为了折辱,孰知竟是如此一席话,他此时再看这少年,除却年少貌美外,居然也颇有气势。他心下混乱,嘴上道:“我……,谢蛮不知还有这些内情。”
几人都默默无言,温酌手指轻叩几案,轻叹道:“我从前许是做了不少错事,早间yin那刘叉的诗便是心中有悔,往后定会好好弥补从前的罪过。”
原来刘叉亦是少年失德,饮酒杀人,后幸逢大赦,折节读书,成就佳话。温酌说起此人,谢蛮心下了然,心道看他言行倒与那些人说得十分不像,倒也不像是个恶人。至于温酌将他扔在门廊,挂在车辕上的事,他竟都不当回事了。
温酌见他不语,又说:“这几日我虽让人苛待于你,也是为我这些属下不平,大家横遭不测,俱是因你而起。不过经了这几日也是够了,我明日便让季衡放了你去。”
谢蛮一呆,没料他如此爽快,所幸还没完全傻透,又问:“可是,可是你不是喂了我吃那劳什子同命蛊么?”
“同命蛊?”温酌轻轻一笑,从袖里摸出一个瓷瓶来,从里头倒出一丸漆黑溜圆的药丸来张嘴服下,“还有很多。生津止渴,清凉去热,你要不要再来一丸?”原是彭兴云给他备的牛黄蛇胆川贝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