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看着街上的热闹,这时,邻座两名男子的对话飘来——
“刘兄,外间何事如此热闹?”
“王兄不知?是那裴术中举了。”
“呵,不就中个举人,犯得着这般张扬?”
“你有所不知,这新晋举人裴术可有些来头,不仅是此次乡试的解元,听闻更是当朝宰相裴寂裴大人的远亲。”
“竟是宰相大人的远亲?我怎么听闻他之前只是个卖字的穷小子——”
裴术、裴术……
我蓦然一愣,这不是之前在青神的无方书局,代人笔墨的裴书生?
没想到他竟然中了举人,而且还是第一名——
真是了不起啊,古代科举可比后世的高考难多了,那一身酸腐的裴书生竟能一鸣惊人,之前怎么看不出他有这等潜力?
而且还是宰相远亲?在无方书局时可看不出他有这等高门大户的背景啊……
我忽地来了兴致,亦向外张望,可绿树障目,实在看不清街上景况。
“下面好热闹,我们也去看看?”我兴致勃勃地开口。
shi婆默不作声,手中执着空了的酒杯,脸色Yin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眯起眼,从离开客店起就感觉他有些怪,不仅面上Yin晴不定,一个下午在这城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知是想做什么。
昨日我被他弄得狠了,心中还有所怨怼,今日又见他莫名其妙的模样,也有些不爽,便平淡开口,“左右无事,我去逛逛,你若不想去便在这里歇息吧。”
说罢,又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不应,便也不再理,提了裙摆,颠儿颠儿地下了楼去。
刚走到街上,那喧嚣的锣鼓已然及近,不远处一行人十来人衣着喜气,抬了顶软轿,吹吹打打地向前行进。
街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众口纷纭,有褒有贬,但无不流露出艳羡的神色,我亦在人群里翘首张望,看着那顶软轿施施而来。
一阵风起,吹开了轿窗上布帘,露出里面一名面无表情的青年。
仅是一瞬,布帘落下,软轿未停,继续前行。
收回遥望的目光,我轻叹,那轿中之人,果真是裴书生。
热闹渐远,周围的人群没过多久便散了,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便在附近的坊间闲逛。
直到走进一间首饰铺子,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珠钗簪花,忽然一道略显局促的男音从身后传来——
“小、小花娘子。”
我顿了顿,回头一看,竟是方才还坐在轿子里的裴书生,已赫然站在身后。
他额间渗着细密的汗水,略是气促,似是刚跑来的模样。
他面色泛红,一个大男人蓦然进了女儿家的店,被一众小姐丫头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着实尴尬,但依旧掩不住欣喜和激动的神情。
“裴书生,许久不见呀。”放下手中簪花,我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
数月不见,曾经落魄的裴术已然改头换面,在无方书局时,总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而今站在我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身藏青的对襟袍服,虽然花样不显,但料子却是极好的。
他本是常年不见阳光,瘦弱苍白的书生形象,好在面皮稍俊,如今考取功名,意气风发,一扫往昔的自卑落魄,看起来倒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模样。
裴书生见我和颜,有些激动地走上前来,又忽觉越距,赶忙后退一步,不料脚下一绊,差点跌去一跤,惹来周围女子的细细窃笑。
他束手束脚地站好,那面红耳赤的模样,笨拙又有点呆,看得我忍俊不禁。
“在下、在下回了无方书局,那里伙计说你已经离开,方才看得还不太真切,没、没想到真的是你。”
裴书生有些结巴地开口,和往昔那眼高于顶的酸腐模样判若两人,我不禁笑道:“方才我也瞧见了,恭喜你高中解元,寒窗苦读不负于此。”
我是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裴术虽然酸腐了点,但内里并不算坏。
他颔首,有些犹豫又有些赫然道:“离开前我曾留下一封书信,不知……不知娘子你可曾收到?”
我点点头,“收到了,谢谢你,那信着实帮了我不少忙。”
他面色一喜,又有些羞涩地开口,“如今我已考取功名,得相爷赏识,在府城里也置了一处宅院,虽然位置偏了点,但……但……”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甚至有些语无lun次,忽然,他停住,盯着我,胀红一张脸道:“那你、你考虑得如何?”
我莫名,看着那一脸期待又明显紧张的男子,正欲问他考虑何事,忽然脑海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封信的最后一页——
吾若高中,娘子未嫁,愿为遮风,免患流离,共枝栖。
我顿时无语,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挠了挠头,我尴尬一笑,“恐是对不住了,其实我早已……”
突然,裴书生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