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正在交谈,忽然见桓猊走来,神色冷冷的,显然看他们交谈融洽,自己一人落单,滋味怎么好受,本是理直气壮的,却见芸娣神色古怪地掠过他一眼,也什么没言语,桓猊又无端心虚般转开目光,“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芸娣道,“正说阿兄特地从建康带来的秋花酿,”
桓琨含着微笑,显然注意到兄长这般神色,又眉梢微挑,“待兄长胜仗归来,赤龙定要与您好好一酌。”
“一言为定。”桓猊扬眉,发觉芸娣仍觑着他,打量之中竟然有审视的意味,他不心虚了,反而头皮发紧,绷着犯痒酥骨的筋骨,沉着眉道,“赤龙你来,我有要紧事。”
涉及军中机密,芸娣告退,兄弟二人商议接下来的对战方式,结束后,一名麻衣打扮的男子进来,肩上背着一个药箱,显然是大夫,桓猊道:“有劳云大夫。”
云大夫接着放下药箱,开始为桓琨诊脉,桓琨并未诧异显然早已猜到。
云大夫尚未诊完脉,双眉渐拧,似遇到什么疑难杂症,结束后,云大夫确认桓琨所中一种奇毒。
这种毒的引子是寸断酒,此酒饮下烧灼五脏六腑,七窍流血而死。
倘若只是接触肌肤,病症尚轻,只会留下灼烧的疤痕,并不会侵害体内肺腑。
然而都说是奇毒,又怎会如此简单。
有寸断酒,自然有肝肠草。
倘若病人先触碰寸断酒,后又食肝肠草,就是这种肝肠寸断的奇毒。
奇就奇在,不是每个人中了毒后都会死,有的立即死,有的一年,十年后死,有的终生不发,但无一例外,最终都会让人死在整日惶恐不安之中,死的时候极受折磨。
桓猊听罢已双眉拧起,沉声道:“先生,此毒可有解法?”
云大夫道:“世间万物无不相生相克,肝肠草的十步之内,生长着另一种毒草,就是此毒物的克星了。只是,肝肠草只长在豫州境内,眼下时局,若冒然去取,惹得氐人怀疑,烧光豫州境内的肝肠草也不一定。”
桓猊冷静下来,又仔细问过云大夫一些情况,待云大夫退下,桓猊拧眉道:“桓琨,你究竟隐瞒我多少事!”
“我无事,兄长莫要担心,”桓琨温和安抚他情绪,随后又淡淡一笑,“看样子,阿兄都已记起来。”
桓猊神色微僵,一闪而过被当面揭穿的窘然,随后冷哼一声,何尝不知桓琨这是转移话题,宽慰他心思,“你到底怎么沾的这寸断酒。”
“被庾檀玄设计碰的,阿兄不必从他那处想法子,我已将他就地杀了。”桓琨口吻淡淡,但桓猊知道,他情绪一向不外露,不轻易动手更何况杀人,却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竟亲自动手将庾檀玄杀了。
庾檀玄的地位说轻也轻,但说重也称得上重,想起此人油滑风流的性子,桓猊不由沉了脸,“留着自然不是要等到过年,此人该杀,只是我不得不说一句,你怎地这般大意,让一个小子着了道,想来庾檀玄也有猫腻。”
桓琨颔首,“我与阿兄所想正是,庾檀玄将我诱出城外,用寸断酒触我肌肤,刚好又只在豫州境内长肝肠草,分明是故意引我前来,与阿兄一起,当做李羌的瓮中之鳖,乱了江左的人心。”
桓猊道:“庾檀玄的书信来往,都有专人盯着,他若真与李羌有染定然瞒不住,必然这在中间有个牵线人。”
桓琨道:“想来是那闵曜了。庾檀玄死后,我才知道当初闵曜离开建康,有他的暗中自助,等到闵曜进了江北,又故意混淆谢玑的视线,此后闵曜音信全无,三年后摇身一变成了洛阳城主的女婿,地位飞升之快,其中若无庾檀玄的暗中扶持,不能信。想来就是在这段时期,闵曜暗中与李羌牵涉上,到这次一战才彻底勾搭上。”
桓琨注意到有几回提到李羌,桓猊冷笑,心中明了,之前双方交战中,那李羌竟看桓猊长得好看,起了色心,甚至恶意散播流言,称他对她有不轨之心,桓猊见自己被这样抹黑,岂能容忍。
桓猊仍是不放心桓琨身上之毒,让云大夫配了几帖药子服,桓琨正去云大夫帐中取药,避开桓猊,对云大夫作揖道:“劳累先生还为我的事,替我隐瞒兄长。”
云大夫连忙扶起他,“丞相言重了。”面色不由添上几分担忧,又叹道,“此计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瞒得住这一阵子,依照都督的性子,迟早会知道寸断酒的烈性,岂止是烧灼肌肤这般简单。”
桓琨闻言敛目微笑,“我还等着战事结束,畅游山水终老,心事未了,不会有这一日,”又道,“这几日辛劳先生,替我去寻一株灵芝。”
灵芝有奇效,虽不能解毒,但能压制三分,不至于立即中癫身亡,只需拖延这一阵子,等到大军破豫州,取来解毒草,李羌静心设的这局也就迎刃而解。
芸娣回到帐中时,见桌上还留着一摊剥碎的花生壳,知晓桓琨爱干净,用帕儿收拾裹起来,又擦擦桌面,脑海中却掠过刚才桓琨手指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