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拿过一件披风,走到榻前给皇帝盖上。
这几日皆是如此,皇帝来时总是听琴,或者和他聊聊天,一起用膳。最近似乎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而烦心了些,总是不如前几日随和,反而多了几分沉默的疏离。
难道到了大婚那天,也是要如此?
他说会忘记钟情的……可这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岂能说忘就忘?
顾衍之默不作声地将披风往上拉了拉盖住脖子,却被握住了手,力道不大,明显是下意识的行为。
夏临渊模糊不清地唤了一声,顾衍之听不太真切,又稍稍俯下了身,才听得那两个字。
“阿情……”
阿情,钟情。
顾衍之一怔,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怅然。
“陛下……臣是衍之。”
皇帝听不到,他只是紧蹙着眉,不断唤着那个名字,似乎陷入了梦魇而不得解脱。
顾衍之叹了口气,一撩下摆跪坐在榻边,反握住皇帝冰凉的右手。
“陛下,臣是顾衍之。”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这么一坐,便过了晌午,待到夏临渊醒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睁开眼,渊帝的眼神有些复杂。这本是一个试探,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陛下,您醒了。”皇帝的薄唇近在咫尺,顾衍之挣扎了许久,还是撑着软榻站起身来,两腿却因长时间的压迫而有些通血不畅,站得直发抖。
夏临渊下了榻,顾衍之帮他理好衣衫,夏皇看着男人发抖的两腿叹气,“衍之,坐下来缓一会吧,不然怕是要投怀送抱了。”
顾衍之笑了,眉眼柔和,“未尝不可。”说着,当真软了腿。夏临渊连忙揽住他的腰,将人抱到榻上。
“陛下还真是坐怀不乱。”顾衍之说,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夏临渊顿了顿,方笑道,“不久后便是大婚,衍之不必心急。”
顾衍之挑了挑眉,“陛下这是……承诺?”
四周除了影卫景翳外并无外人,夏临渊索性矮下身帮顾衍之按摩起来。上辈子的时候,他们也是经常为了等待一个目标而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在缓解这方面的疼痛上他可谓是经验丰富。
“陛下,您……快起来,这于理不合。”顾衍之微微瞪大了眼,顾不上等答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拉着夏临渊的手臂想让他站起来。
“安静坐着。”夏临渊拨开他的手,顺着xue位轻按,一边说道“衍之,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一度春宵。这本是人之常情,又何谈承诺。”
夏临渊本不是重欲的人,但有乐子送上门,谁又会拒绝?何况……方才那顾衍之握着他的手跪坐了一个时辰,确实给了他些许触动。
和上辈子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同,顾衍之总是站在他身后,不多说话,但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感到被关心的温暖。夏临渊知道这种感觉甚是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要靠近,毕竟对于一个长处雪天的人来说,灼灼燃烧的火光实在是太诱人了。
待到下午,夏临渊便离开了重华殿回到蟠龙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婚期将近,皇宫里一片喜庆的红色。夏临渊很难适应自己将要结婚这个事实,想他一高级钻石王老五,如今竟然也是要踏进婚姻的坟墓了。
回到蟠龙殿不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渊。”
一身深蓝色长袍的钟情挺直了脊背站在殿上,夏临渊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面部表情,唤出景翳让他出去守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看多了美男,夏临渊对钟情的长相已经没有多大惊艳了。何况钟情漂亮归漂亮,但妖魅不比顾衍之,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不敌温卿,实在算不上太出色。
对着这人,夏临渊纠结了半天才把那个rou麻得恶心的称呼给吐出来,“……阿情。”
“渊,我看到了告示,你……要成亲了?”钟情的声音很低落。
夏临渊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点头。
“渊,我知道……父亲的事与你不相干,还有那天的事,对不起,我——”钟情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夏临渊的神情却愈发冷淡下来。
“阿情,算了吧。”夏临渊悲痛地叹了口气,“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不怪你。”古人以孝为天,不论何时都是这样,随意抛弃父母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钟情怎么可能在失去父亲后又放弃母亲选择他。
“阿情,你有你的家,朕也有朕的江山要守。回去吧,这皇宫,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钟情没想到夏临渊竟会如此决绝,心下一阵慌乱。身着明黄龙袍,逆光站立的大夏皇帝此时高贵仿若天神,钟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地觉得爱人正和他越离越远。
“渊,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钟情声音涩然地道,眼眶渐渐泛红。
夏临渊也状似不忍地背过身,“钟情,回去吧,我十日后就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