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电话狂响起来。都还在睡,她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接起电话:“找叶轻眉。”
“我是,你谁啊?”
“叶涛。”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急急又说:“爷爷中风,昨天不敢给你打电话,今天看样子不太乐观,你手机一直关机——”
她的思维能力仿佛被脑中那一声巨响一下子震到天边去,是不是谁在开玩笑?心里模糊的念头才起,那边叶慎晖已经把电话接过去,“小眉,听好了,不要急,先去老师那里请假,再订八点半那班机,如果时间赶不上的话坐下午那班也行,机票划到了给我电话,我和于建在机场接你。听我说,一步步来,不要慌,爷爷暂时还好。”
什么时候挂上的电话,怎样请的假,又怎么坐上的出租,她脑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直处于真空状态,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到了机场才发现没有买票,好在早班机人并不多,临时签了一张。入侯机楼时,有人在背后拍她,她才发现失魂落魄的,身份证保险单掉了一地。那人说,追着喊了你好久都没反应。她喏喏应着,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出了机场,叶慎晖果然等着,“怎么不打电话?好在我来了。”
“忘记了。”他好象一夜未睡,胡子剌茬的,眼睛充血。
车上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指尖一片冰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谓,他只希望父亲能熬过这一关,他母亲和丫头也能熬过这一关。
进了重度观察室,爷爷还在昏迷中。叶家几乎所有人都来了,过道门口却是鸦雀无声,静得连护士走路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猛烈撞击在心上。她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爷爷,第一次发现他这么瘦小,手上青筋毕露。不知道他疼不疼,她希望能代替他疼。
“nainai呢?”她想起来。
“早上哭晕过去了,在隔壁房间,也是一夜没睡。”
她点头,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过早餐没有?我叫于建去买了。”
她摇头,不知道是想说没吃还是不想吃。
到了下午,爷爷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医生护士出入了好多次,nainai靠在她肩头,泪快流尽了,只有压抑的抽泣。她知道爷爷一定在和逝去的生命搏斗,他意志那么坚强绝对不会轻易认输,想着他自己单独在打着这场仗,而她无能为力,轻眉心里一阵绞痛。窗外初冬苍白乏力的阳光斜照在病床干瘦的身体上,她希望那微弱的光能带给他依旧遒劲的力量。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时,他终于醒了过来。轻眉瞥见医生在门口对大伯和叶慎晖摇头,她站在床边晃了晃,冰结的心象是炸开一个口子,冷意几乎要渗进骨髓里,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爷爷不能动,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病床一圈。nainai估计他想抬手,上前一步握住了他干朽的手指。他的眼睛停在nainai身上,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然后无奈地闭上眼。众人惊呼声起他又睁大双眼,目光停留在轻眉身上,做着“小眉”的口型,眼里一时Jing光大作,留恋愧疚哀悯之色溢于形容。轻眉呆呆地与他凝望,你不会输的,爷爷,从小你就和我说做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不可以没有意志和坚强,你就象一块钢,你不会输的。
微弱的生命火花终究还是敌不过啸号的狂风,他阖目而逝。
沉水檀
从不知道济城的初冬也这么冷,萧瑟的风带起盆里燃尽的黑灰色火纸,盘卷着飞向远处,烛光在风里飘摇,树枝被风刮得窸窣作响。
黑夜,黑衣,黑色的帷幔,黑色的眼泪,点缀着白花白纸,煞是刺眼。
殡仪馆里的死寂象是把没开过封的刀子在她麻木的心上钝刮着,不见血,也不痛,只有一丝钝感。
轻眉跪坐在棺木前,两条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手上无意识的重复着往盆里递纸的动作。叶慎晖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顾及不到她。来劝慰过几次她执意不起,看着她执拗地目视棺木,连眼神都不曾回转,他心上刺痛,暗自深叹口气,也便随她去了。
本来守夜是家里男性的职责,她却坚持着,她说:我代替我爸爸。
晚上姑妈和大伯娘说话,她说:这孩子,没血性的,一滴眼泪都不流。难为我爸拉扯她这么大,和她妈一样都是没长心肝。她知道是说她,她过耳不入。她一遍一遍地烧纸,好象听说过火苗是不能灭的,不然爷爷在路上没有光亮走不安稳。他那么老了,视力和腿脚都不好,如果黄泉路不平,摔了一下怎么办?不知道同路有没有好心人,会不会扶他一把?
她跪了一夜烧了一夜,天亮时,她松口气,感觉自己举着火把终于把爷爷送到了安全之处。
早上开追悼会,她眼前人影不停地转,哭嚎声在耳际盘恒轰响。那人讲述的爷爷的生平只是浮光掠影,他知道什么?自己从小每天睁开眼都是他严肃端正的面孔下掩饰的慈祥,每天都在和他呵护着后院那块小菜地的土壤,每天都能看见他负手而立的挺拔背影,还有他钓起小鱼也畅快的笑容。他们知道他稀疏的胡子扎在脸上的感觉吗?他们有试过和他一起拖着塑料大管子给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