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余下那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和江姗。
“仲谋,有一句话我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江姗敛色道,“我被下药被掳走的事情,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与你有关?你知不知情?”她一字一顿问出这些话说得极为艰难,可见她心中犹豫挣扎之甚。普通女子受此大辱,早就闭门不出羞愧难当,恨不得永远不见人了,但江姗却能挺直脊梁站出来当面与孙权质询,可见其性格中的坚毅直爽。
孙仲谋捏了捏拳立即道,“我没有……”
江姗目光迟疑,眼睛一动不动定在了孙权身上。就在此时江虞带着阿弃出屋。阿弃披着一件黑貂毛斗篷,戴上兜帽,帽檐遮得低低地几乎看不见脸孔。浑身素黑,遮盖地严严实实。但走起路来明显踉跄,脚步轻浮,像是个醉汉般挂在了江虞的身上。
“姗儿,门外安排了马车,你先带着阿弃回府。”江虞道。
江姗扶着阿弃,扭头皱眉问,“那姐姐呢?”
“我还有事情和仲谋商讨。”江虞深邃的目光落在孙权身上。
江姗迟疑着,“姐姐,你还是先跟我们回去吧,我和阿弃都中了迷药,路上怕不安全。而且白烨她……”白烨突然离开,这让江姗隐隐担忧着,总觉得有些事情将要发生而自己也预感到了,可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打心眼儿里替江虞担心。江虞现在显然是要支开自己,否则在自己这样脆弱的时候,她怎会忍心让自己和阿弃独自离开?所以江虞一定有事在瞒着她。
“姗儿,”江虞声音沉了下去,“阿弃和你的身体都很虚弱,你们需要静养休息。我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宜大摇大摆地跟你们回去。我留下来只是和仲谋商讨如何还我清白,让我重回江东。如果你想让我安心地处理眼前的事情的话,就听我的话,先回府吧。”
江姗眸色动了动,望了一眼孙权,孙权对她轻轻一点头。江姗咬了咬下唇,终于应道,“那好,我先回府等你。”再扭头柔声对着阿弃说道,“阿弃,我们回去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
躲在斗篷里的阿弃没有回应,但江姗直到她已经听见了,这个时候的阿弃可能最想要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离开。
等江姗和阿弃依依不舍地走了之后,江虞的声调变了,她冷冷地道,“仲谋,我当初劝你莫要与虎谋皮,没想到你竟一错再错还是和曹仓舒甄儿等人勾结,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你这吴侯恐怕要英名尽扫了。”
孙权嘴角扯动,强作镇定道,“虞姐姐莫要说玩笑话了,我怎么会和曹贼勾结损害我江东基业呢。”
江虞往前走了几步,院子周围的回廊上果然有人影晃动。江虞心中澄亮面色不改道,“如果你想抓住我这个‘叛徒’在江东杨威立信的话,此刻就可以动手了。”
孙权面容僵硬,“你既然知道我要抓你,为何不早做准备,甚至要先送走姗儿?有姗儿在的话,或许我还不敢抓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吴侯又怎会为儿女情长所累?”江虞冷笑道,“当初你不敢和伯符作对,此刻也自然不会因为姗儿放弃抓我了。与其让姗儿对你失望透顶,不如不让她知道真相。我相信你此刻已想好了托词,等明日我下狱的消息一出姗儿再来找你质询的时候,你可以一举两得,一边安抚她一边对我暗中下手……”
孙权的脸色阵青阵白,“你……”
“我就算不了解你,但我了解甄儿。你要答应我,在我入狱后你务必擒拿住曹仓舒和甄儿,莫要让他们俩再逃了。”江虞轻轻地阖上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何我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就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般……”
孙权似懂非懂,“和你一起来的那位白姑娘……她究竟是什么人?”如果那个叫白烨的女子回来救出江虞,自己的一番计划岂不白费?她身怀异术,若是与自己为敌实在棘手。
江虞在听见白烨名字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微微睁开道,“你不必担心,她不会再回来了。”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孙权紧崩的心弦一松,“近来江东多有妖邪作祟,不过虞姐姐不用怕,纵然再来一个于吉,仲谋和江东子弟必定不遗余力诛灭妖邪。”
江虞凉凉道,“有吴侯为江东百姓保驾护航,江东定然一片太平。”
孙权哼笑一声,击掌为号,江虞身边立即出现了团团人影将她牢牢圈在中心。江虞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甚至连一步也没挪动过。脸上神情淡然,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像是在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般自在随意。
那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动手,倒是江虞出口道,“江东大牢的路我认得,告辞。”她这一说罢竟然就闲庭信步般绕过孙权朝门外走了出去。孙权与她错肩的时候,身子一颤,手的骨节咯咯作响。“虞姐姐……”
“嗯?”
“对不起。”
江虞垂首巍然一笑,可惜孙权背对着瞧不见她的笑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尔虞我诈生生死死了,她如今想着就是如何帮助所有人摆脱这一切,想着如何帮助白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