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荒野的孤鸿,自由的孤寂着。她在马背上想过,在舟中想过。在泰山之巅,在幽谷之底,在海滨之南,在冰川之北都想过,如何偿还。
又幸存侥幸的揣测,时间或许会冲淡一切。谢元灵也许会在繁忙的宫廷琐事中忘记她。她和天子相敬如宾又互相忌惮,她和谢家相扶相持又各有打算。她忙碌着,她忧愁着,她谨慎又肆意的活着。她是大尚的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从宣州到长安,再从长安到天下。看过千山万水,见过世情百态。回首,四十年峥嵘,无愧天下,只欠一人。
“我一直害怕,你忘记我。”景睿之突然低头浅笑。她笑起来如三月春风,拂面温柔。如四月春光,暖在心间。“这样,就真的谁都不需要我。”
谢元灵怔楞望着她,懵懂伸出手,却在触及她时候猛然惊醒。她温柔的看着她,无奈的叹息:“景睿之,你何必...为何不肯放过自己。”
景睿之怔了怔,颓然的垂下头。当所有的伪装都剥去,无所不能的镇国大长公主,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宣州侯府小娘子。看似鹤立鸡群,不过是被众人排挤。
只不过,那次是谢元灵伸手。而这次,是谢元灵放手。
“放过自己。”谢元灵凝视着她,这一眼刻在心底,千千万万遍。她捂着眼,似再也无法承受这痛苦,身体战栗地蜷缩成一团,哽咽挤出几个字,“...也放过我。”
从最初的最初,到最终的最终。
十五年的光Yin,天上的星辰也会交汇,而她们终究还是彼此的过客。
谢元灵起身离开。本以为这是又一次暂别。谁知却在景睿之的温柔下变成诀别。也好也好,她心里喃喃自语:既不爱,何必强求,不如放她自由。从此相忘江湖,只需仰头见她振翅云霄就好。
谁能说放手就释然,谢元灵每一步都走的心如刀割。她不敢停顿,生怕仅有的骄傲和绝决都消失殆尽。再一步,就迈过门栏。而身后,终究没有传来挽留的声音。
景睿之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殿门开又关,“吱呀”一声,如同惊雷在耳边响起。景睿之猛然一惊,瞥见手里的丝帕,上面还有斑斑泪痕。霎时间,心头如被尖刀狠狠扎了一下!
经年的悔恨,在一瞬间排山倒海的袭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死死的攥紧丝帕,一拳砸在案几上,茶杯茶壶撞的梆铛作响。
☆、第 129 章
上元灯熄,龙已抬头。大地回春而京中局势越发严峻。各方的角斗已经从暗流涌动到剑拔弩张。
皇帝在骊山再也待不住,明言清明归京。
而在此之前,尊公主景秀将代天子前往巡视已经落入突厥人之手的松谟城。几乎朝野上下一致的默许,透着让景秀不得不警惕的危机感。
“先生以为,当下局势,该如何是好?”
卢素人搁下蔗浆樱桃,取出丝帕擦拭嘴角,怡然道:“如今里外都盼着殿下去,殿下自然不得不去。可既未离京便有变数,何不借机多讨要些。”
景秀嘴角微微一动,心中了然。既然都盼着她走,那这践行之礼是少不得的。正合着今日朝中官员升贬频繁,可借机提拔麾下亲信。想来陛下和宰相们也愿意妥协一二。
“我心中到有两处位置甚是重要。一是金吾卫将军,金吾卫虽人数不众,然掌宫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二是太常寺少卿。太常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这两处都是正四品的要职,景秀也甚是犹豫不决,“倒要先生教我,是文还是武。”
卢素人闻言一笑:“殿下何须担心。先说随行兵马,殿下权仪同东宫。太子出巡,岂可马虎。宫禁宿卫,亲、勋、翊三卫五千人这是不能调动的。只能从羽林、飞骑三万禁军或京畿各卫调到。只怕啊,谁也不愿。”
景秀当即以手加额,笑而叹息:“先生妙计。我代父皇出巡,金吾卫先驱后殿,日夜巡察,止宿时司警戒本就职责所在。随孤往松谟走一遭,金吾卫大将军即便无意,他人眼中可就是孤的人了!”
“正是。既如此,殿下何必惦记金吾卫将军之位。”卢素人怡然而笑,又道,“金吾卫上下一千八百,又不可全数调拨。如此兵马实在太少,殿下此去未免寒酸。”
景秀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
卢素人略一点头,答道:“正是。羽林、飞骑禁军不可调动,京畿各卫又要抽调往西南。殿下体恤天子,自然不会强求。然后北地毕竟险要,突厥又非礼仪之邦,况有靺鞨残部虎视眈眈。如有意外,岂是了得?殿下不如像天子讨要一样保命之物。”
景秀手指轻敲案几,心中了然。京中局势云谲波诡,自己置身于千里之外。如有异变,必定鞭长莫及。京中就算多一人替自己说话,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手握兵权实在。不说谢家,良玉必定是向着自己的。但名不正则言不顺!
“各卫有兵却无权调动,兵部有权调兵却无兵可管。如此相互节制甚好。我此去松谟,要向父皇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