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你要死哇?”梅氏说着就来夺衣裳,使了两回力,竟也扯不动,气的一把摔了衣裳,起身四下寻觅:“我戒尺呢?”
梅氏晾了她一阵,才数落说:“啊晓得臊啦?打爹骂娘那会子,爹娘脸上啊有光啦?”
双绮骇得别过脸去,只听大老爷淡淡的一句:“你的孩子,预备养在窑子里么?”
双绮没有说话,只跪爬过去,一把抱着老爷的腿,昂首凝泪瞧着老爷的脸,老爷扔了柳条,抱起双绮,在圈椅上坐下,不慌不忙地抚了娇儿发顶,顾梅氏冷出一声:“疯子!”抚双绮的手掌却愈见温和。
“我不去……”双绮话音未落,梅氏一个嘴巴已经扇了过来。
双绮扑过去抱了没事,呜咽道:“娘去不得,她是
梅氏目中失了神采,闪着泪低下头,抚了抚双绮脑后,蓦地在人臀上拍了一记,哑着声:“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呀!”
随后双绮又听见梅氏房里传来的咻咻柳条声,她忍着疼胡乱掩合上衣裳,扶着榻连滚带爬下了地,蹒跚着去到梅氏房前,从窗格里瞄见大老爷挥鞭的手,又踉跄着闯进门,与伏在床沿的梅氏对视了一刹,便听见梅氏一声凌厉:“滚出去!”
听着双绮迭声保证,梅氏才又开了口:“嗯,今日且不打你了,自己褪了裳裤去两面铜镜之间跪着。”
“别哭了!”梅氏听见抽噎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劝也劝不住,翻身作势又要打,“再哭我!”见了双绮可怜模样,心又一软,倾身再抱了人,扶她上榻来,拍拍人背:“娘的傻囡囡呀,哭什么啦,我还没死呀……”
双绮赧着面,低头解了裳裤去一面镜前跪了,身后一面镜子恰将她殷红紫胀的屁股映呈了面前,血涸住了糊在裤子上,风沁着热辣辣的肉皮,刺得肉皮酥酥痒痒的,一紧绷,又牵起一阵毒辣的疼。
梅氏,对着人耳边沉声低低:“回房。”
双绮不安地扭着膝盖,圆滚滚的肿丘仿佛一面披红挂彩的旗幌,她摇摇头,小声哽道:“下回再也不敢了!”
双绮跪上地坪,挪去后边牵开梅氏的裙裳,梅氏的身子高挑细窄,臀也窄小,细白的肌肤上狞布着纤纤的红褐色伤痕,双绮将药粉倾上去,那含了药的纤痕便涩涩地拧颤一回。
“娘,咱不去……”双绮跪在榻旁,乞求似的。
双绮哇地又哭起来,梅氏慌了,狠狠在人屁股上甩了一记巴掌,低声喝止道:“又哭什么?”
双绮愈发紧紧环拢了梅氏,哭说:“娘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双绮要和娘在一处……双绮只有一个娘呜呜呜……”
梅氏似有心事,兀自叠着衣裳,并不理会,任双绮来牵她摇她,也不说话,直到双绮夺过她手里的衣裳,她才一惊,瞋目道:“皮痒啦啊是?”
“娘,我改,我都改!”
这话即如五雷轰顶,双绮吓得呆怔住,慌忙跪到榻前,搂住人:“娘不死!双绮不让娘死!”
梅氏一扇梳子飞过去霎时砸红了侧边额头:“滚过来!”
双绮忍着声,把小脸儿贴着梅氏,小声:“我以为娘不要我了……”
“都是你惯的哇!”梅氏哭吼一声,还欲挣扎,便被老爷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摔门离去。
梅氏默了许久,臂弯在半空僵了许久,终然不曾再抱一抱双绮,只是轻轻掰开了小手,抱着软枕缓缓于榻上伏了,轻叹了一声:“娘快死了,你爹爹……爹爹有自己个儿的家,求你爹爹给你卖户好人家,好唔啦?”
双绮起身过去榻前跪了,梅氏从身侧被衾底下捻了一只小瓷瓶递给双绮:“喏,给娘涂上去。”
“我……我去求求爹爹……”
“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要管!”梅氏散着衣裳便下榻,三步并两步上前欲来夺人。
“不许去!傻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她拍着背唤双绮伏在自己腿上,接过药瓶将粉倒在伤肿的皮肉上细细地匀开,“等囡囡长大了,给囡囡寻一个好郎君。”
双绮跪爬至梅氏怀里,环拥了梅氏,糯声含着啼音:“娘,双绮知错了!”
梅氏任她缠着摇着,半晌待哭声低了些子,才说话:“我不要你学什么东西,也不指望你能服侍人,你这一身反骨,总该正一正的呀……”顿了顿,倏然一掌掴面,觑着捂脸摔在地上的小人,轻轻问她,“怎么,受不住啦?脾气不改,往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梅氏跪下来,狠狠叩了三个响头,口里呜咽饮泣:“老爷、亲爷、好爹爹,发发慈悲啦,将囡囡赏了奴罢!”
次日天还未亮,大老爷就不见了人影,一走就再没回来,直到三个月后,一乘马车停在了小宅门口,丫头进来报信,说吴家大太太派人来接。
老爷眼里立时透出嫌恶,轻轻放下双绮,拊背温声:“莫怕,去抱抱你娘。”
梅氏直直跪起来,神情木木的,并不回应双绮,直待老爷离去才扯着双绮一同站起身,双绮很怕梅氏再拎起戒尺打自己,又扑到人怀里:“娘,娘不打双绮,双绮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