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瓷瓶递给双绮:“喏,给娘涂上去。”
双绮跪上地坪,挪去后边牵开梅氏的裙裳,梅氏的身子高挑细窄,臀也窄小,细白的肌肤上狞布着纤纤的红褐色伤痕,双绮将药粉倾上去,那含了药的纤痕便涩涩地拧颤一回。
“别哭了!”梅氏听见抽噎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劝也劝不住,翻身作势又要打,“再哭我!”见了双绮可怜模样,心又一软,倾身再抱了人,扶她上榻来,拍拍人背:“娘的傻囡囡呀,哭什么啦,我还没死呀……”
“我……我去求求爹爹……”
“不许去!傻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她拍着背唤双绮伏在自己腿上,接过药瓶将粉倒在伤肿的皮肉上细细地匀开,“等囡囡长大了,给囡囡寻一个好郎君。”
双绮哇地又哭起来,梅氏慌了,狠狠在人屁股上甩了一记巴掌,低声喝止道:“又哭什么?”
双绮忍着声,把小脸儿贴着梅氏,小声:“我以为娘不要我了……”
次日天还未亮,大老爷就不见了人影,一走就再没回来,直到三个月后,一乘马车停在了小宅门口,丫头进来报信,说吴家大太太派人来接。
“娘,咱不去……”双绮跪在榻旁,乞求似的。
梅氏似有心事,兀自叠着衣裳,并不理会,任双绮来牵她摇她,也不说话,直到双绮夺过她手里的衣裳,她才一惊,瞋目道:“皮痒啦啊是?”
“我不去……”双绮话音未落,梅氏一个嘴巴已经扇了过来。
“不去你要死哇?”梅氏说着就来夺衣裳,使了两回力,竟也扯不动,气的一把摔了衣裳,起身四下寻觅:“我戒尺呢?”
双绮扑过去抱了没事,呜咽道:“娘去不得,她是个吕太后,娘是个戚夫人,咱去不得!”
“哦,你是个刘如意?”梅氏一时竟被她说笑了,便在她额头上戳了戳,“小戏疯子!”
她揽了双绮在床边坐下,温道:“喏,你听他们方才怎么说的哇,吴大太太派人来接了呀,她要是个吕太后,抗旨还不把你剁了呀?”
双绮默了默,复央道:“我们等爹爹!”
梅氏错开目,眼光黯了黯,不再说话,双绮将脸轻轻枕在梅氏膝头:“娘,爹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梅氏又默了一晌,才轻声答道:“我不知道。”
梅氏带着双绮进吴府,正值金秋,那时中秋才过,天也渐渐凉了,从那以后,她便做了吴府的三太太。
大老爷不在家,大太太见了她们一面,那时双绮就记得大太太是个清冷高傲的人,说了半天话,也不正眼瞧人,只说安排了住处,叫丫头待会带她们去,紧接着便是后院管家的婆子宣读家规,梅氏正欲下跪,大太太这方抬眼看过来,淡道:“你怀着身子,别跪了。”
双绮有些惊异地顺着大太太的眼光看向梅氏的腹部,但碍于人多,没敢问。
“……凡诸卑幼,毋得擅专,毋蓄私财,内外婢妾,鸡鸣即起,盥浣尘秽,洒扫庭除……惟主人之命,不命之坐不敢坐,不命之退不敢退……犯惰晏起者,打;忤逆犯上者,打;欺诈背公者;饰虚造馋者,打;放荡不谨者,打……”
梅氏和双绮被安顿在西北角最僻静的小院里,派了两个丫鬟、两个嬷嬷,独处无人时,双绮悄悄问梅氏:“娘要生弟弟了吗?”梅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言,只说:“你去借一本家规,誊三遍给我。”
“为什么啊?”双绮不解。
梅氏抬手敲了双绮一板栗:“教你去便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啦?”
双绮揉着脑袋去找大太太拨来的丫鬟,命她们去借家规,谁知丫鬟们只顾做活儿,并不理会她,她只得直接跑去大太太院里寻管家孙婆子,才进门便被嬷嬷拎到了孙婆子面前,便见两人板着脸论议如何处置她:
“好大的胆子,正院也敢闯?”
“怎么办?照规矩打她十下板子。”
双绮被唬住了,忙叩头求告说:“我……奴不是故意的,奴不是故意的!奴刚进府,什么都不知道……我娘……三娘说,说让我来借本家规,誊写三遍。”
孙婆这方释了容色:“可怜见的,行吧,我给你拿一本,念你初犯,饶你这一回。”
双绮连忙磕头道谢,抱着家规回到梅氏处,一头便扎进梅氏怀里哭,梅氏却骂道:
“要死啦,无故嚎啕,论家规可要挨板子了!”
双绮不由屁股一紧,强忍着声低低抽噎。听毕原委,梅氏叹了叹,抚着双绮脑后:“你现在晓得我为何教你誊家规了哇?”少顿,垂下眼皮,“你爹爹他……还未给你提籍。”
进了吴府之后,梅氏便不再唱戏了。
自从跟大太太学管账,双绮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虽还睡在下房里,却也不再是人尽可欺的下等丫头,每日跟在大太太左右,下人们见着也格外殷至些。
大太太拿来个掸子,算错数便剥了裤子打,抽一记,皮肉便鼓起指头粗的红印儿,疼得腿都打颤儿,疼劲过去,印儿还滚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