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莱德,他的房东,他的前男友。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但雨中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却那么陌生。即将被卖给老变态的境况只是让他发笑,命悬一线的战斗也无法使他动摇,但在看见这个男人的瞬间,尼克被一阵狂暴的情绪袭击。他扣在敌人喉咙上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攥紧。
巡逻机器人警告性地将一门激光炮转向尼克。
伊文莱德笑容更深,声音柔和,轻声劝他:“放手。”
尼克抿紧嘴唇,看上去像冰冷的雕塑。
就在伊文莱德以为他要继续僵持下去,准备动手的前一刻,尼克缓缓后退半步,收回手,掌心朝着巡逻机的方向摊开,冷笑一声。
老板猛然蹿到一旁,中途强行按捺逃生本能停下,笑容回到脸上,半边身子侧对伊文莱德与尼克,除了绷紧的身体几乎看不出心有余悸。
方才那场战斗来得太突然,来不及挑一个合适的地方,雨水淋shi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老板也不例外。尚能活动的手下捡起伞为他撑开,他一个眼风扫过,便有其他的手下将无法行动的伤员转移。另一位手下掏出一块尚算干燥的手帕,老板接过来,擦干脸上的雨水和冷汗,抹平头发,一边对深夜来客笑道:“让您看笑话了,实在抱歉。”
伊文莱德绅士地等待他收拾好自己,闻言也笑:“哪里。冒昧造访,是我该道歉才是。还请胡克先生不要介意。”
老板笑容不变,将手帕收好,礼貌地问:“请问怎么称呼?”
“赫夫曼。”
“噢,听上去有些陌生。”
伊文莱德体贴解释:“当然,不如您名头响亮,我只是个快退休的会计罢了。”
“那么,”老板矜持地微笑,暗示他,“这位会计先生,这么晚了,您为什么不在家惬意地喝杯酒然后睡一觉呢?”
伊文莱德走到屋檐下,收起伞,指尖被伞面的雨水沾shi,睫毛上仿佛也带着点雨珠。依旧是整洁而随时可以出入宴会的得体形象,衬得老板更加狼狈。
尼克隐约感到老板的不悦,漫不经心地站在雨中,眼睛四次三番往他淤青的脖子上瞄。
“没有人作陪,怎么睡得着。”伊文莱德玩笑一般,促狭地说。
老板突然领悟到那通电话背后的含义,“您是最近那个——”
“是的。”伊文莱德抢话,“恰好我在散步,听说您的店面就在附近。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您。”
老板大笑一声,从伞下迈出,突破两人的安全距离,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来。
伊文莱德会心地回握,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诚恳。
“外面风大雨大,我们进去谈。进去谈。”老板热切地用另一只手拍拍伊文莱德的手背。
伊文莱德颔首,看向投向雨中的尼克,带着几分为难,眼神游移,犹豫起来。
老板十分熟悉这些所谓上层人中的老男人,这样一看,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打着绕过中间商直接给顾客拉皮条的主意,但对顾客来说,货就在眼前,还不听卖家使唤,不如直接跟货物交流,当场谈好今晚就能抱回家,省时省力省心。
于是补充说:“我这位手下,之前惹了不少麻烦。容我介绍一下,您再决定也不迟。而且,您也看到了,他实在是很不听话,您自己来教,可能有点麻烦。”
伊文莱德便说:“好的,这么冷的天,适合跟新朋友喝几杯。您慢慢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一点小麻烦不算什么,不听话有不听话的好处。”
于是回到店里。尼克在一旁听完他们寒暄,把头发往后脑勺方向捋,几股过长的shi发盖在两鬓上,露出专注的眼睛,整个人像一把缓缓归鞘的匕首,气势冰冷而锋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老板开口威胁之前,尼克就自己跟上他们。老板和伊文莱德走在前面,他紧紧跟在后边,然后才是老板的打手们。比起即将被贩卖的男奴,看上去倒像是秘书或保镖之流。
巡逻机器人收起武器,恢复成圆滚滚的无害模样,在伊文莱德头顶盘旋,仿佛护航。
老板暗自心惊。他见识过的人里,拥有最高公民等级的那位先生,也不过是能短暂地请巡逻者跟随他一段路,而且只负责记录和公证,不保证护卫。谁能想到呢,等级如此之高的上等人,亲自跑来暗巷里跟他谈论肮脏的贩奴生易。
老板请伊文莱德在大堂的角落入座。很多人认为这里不够安全,觉得一定要在包间或套房里才能让客户安心。老板不知道伊文莱德是否也属于那些人,但他无所谓对方怎么想。比起生意,他更在意让自己安心。一个密闭的、隔绝的空间,加上一个老练的杀手,几乎是必死的困局。
尼克抬眼间便发现了不下三个瞄准他们的潜在敌人。瞬息之后,巡逻者也被触发完全攻击模式,幽蓝的光似乎变得更深了。
伊文莱德像是毫不知情一般,在沙发上坐定,靠在柔软垫子上,舒展肩背,一手撑在伞柄上,一手自然得落在膝盖上。
一个十分放松而饱含信任的姿势。巡逻者在侧,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