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职后,尼克开始正式学习如何当一个厨师。他经常在打烊后留下来独自学习,伊文莱德不得不取消了每天接他回家顺便散步的习惯。他们改为在周三和周六一起去公园。尼克第一次去的当晚,就迷上了一条掉漆的长椅。它藏在一片高大的松树边上,附近稀稀落落长着些低矮的野花,背后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与天空,一切都寂静。当然不是提供给游客的地方,他们早已远离了小路。椅子的靠背由四五根木头随便搭建,非常粗糙,四只脚因为无人打理而被落叶和枯草盖住,显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尼克径直坐上椅子,手臂搭着,扭头欣赏漫天遍野的松树。伊文莱德对椅子上的颜色奇怪的斑块有些怀疑,觉得是鸟屎或者虫爬过的痕迹,干脆站在一旁,低头欣赏尼克侧脸。
尼克疑惑地问:“坐呀。”
伊文莱德只是笑。
“先生?”尼克又问。
他只好揉揉年轻人的小卷发,说:“我不累,你坐吧。”
尼克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望着伊文莱德,说:“我想和你一起。就这一次,先生——回去后我给你洗裤子和外套。”
伊文莱德脑袋短路,心里冒出一个词:恃宠而骄。
他咬咬牙,心想,好吧,好吧,谁叫我喜欢你呢。
坐下来。努力挺直腰背不让自己碰到椅子。伊文莱德还是觉得非常难受,平时隐没的洁癖突然就贴上来。
尼克握住他的手。
伊文莱德转头看他,只看到年轻人的后脑勺,和泛红的耳朵。
天空,天空下的松树林,林边的长椅,长椅两端的情人,还有他们松松地靠着但确实没有分开迹象的双手。
“抱歉,先生,”那晚回去后,尼克对伊文莱德说,“我应该请您坐在我身上的,那样就不会弄脏您的衣服了。”
伊文莱德从身后抱紧他,亲吻他颈窝,在他喘息声中低笑:“不。下次,你坐在我怀里。”
于是,一个多月之后,椅子坏了。
椅背散架,死死扒在上面的尼克被迫缩回伊文莱德的怀里,而后者十分恶劣地将他摁在椅子仅剩的部分上,看他蝴蝶骨舒展,低垂的头不得不随着自己的动作摇晃。
尼克自己带上工具修好了它。
厨师的工作还是出了点小问题。尼克拥有过分出色的刀工,以及过于糟糕的味觉。老板评价说。
倒不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尼克的舌头很正常,但是他无法理解所谓“对美食的追求”。他对于食物的合格标准远低于一般人,伊文莱德甚至不知道那有多低。他可能会学会如何掌握火候与成品的味道,可能会学会如何分辨挑选合适的原料,但无论如何,他没办法将之当做享受。伊文莱德很清楚:对尼克来说,食物唯一的作用是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满怀激情的厨师长是第二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他没说什么,也没把尼克调回去切菜,对尼克的态度又变得友善起来。友善,但是客气。
莎莎倒是满怀遗憾,打电话说:“我原以为安德烈会收他做学徒。”又劝伊文莱德:“你可以给他找个没那么傲气的老师,无论几等的大师,都很难拒绝你。”
其他人或失望或惋惜,尼克自己却很平静地接受了现状。他照常工作和不断试探伊文莱德的底线,逐渐占领伊文莱德的家。
伊文莱德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尼克相处,而尼克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让他无暇去想。年轻人开荤后恨不得整天赖在他身上,借口自己房间的被子太薄了怕冷摸到他床上,洗完澡磨磨蹭蹭让他送衣服送浴巾进去,偷喝杯子里剩下的酒装醉在他怀里乱拱。伊文莱德有次大清早醒来,发现尼克将头埋在他下体又吸又嗅,被抓到后只是害羞一笑,笑完接着脱他裤子。
某个从公园回来的第二天,尼克跟伊文莱德说他打算辞职。
?
伊文莱德调笑:“你又不打算付房租了吗?”
尼克叼起他指尖,放在虎牙上厮磨,含糊地说:“不。我找到一个酒吧的兼职。一周两天白班,两天晚班。”
伊文莱德警觉地问:“做什么的?”
尼克瞥他一眼,有些不满,说:“做菜。”
见他不信,补充道:“一些简单的套餐,煎rou饼煎鱼烤鸡这些。不算难,工资很可观。老板打听到我在莎莎老板店里给厨师长打下手,所以愿意提供试用期。”
他大胆地从沙发另一边爬上伊文莱德的腿,抱紧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胸膛,问他:“工资肯定没有现在多。您愿意养我吗?我很好养的,不上班的时候可以一天只吃两餐。”
伊文莱德习惯性地将手从头往下摸,像摸大型动物,将尼克撸得发出软软的哼哼声。如果是只猫,大概就是咕噜声了。
“凭你还不足以吃空我的存款。以后就不用交工资给我了,房租,”伊文莱德停顿,忍不住发笑,“你可以用别的方式付。”
笑罢,抬眼看见尼克的面孔,近在咫尺,近得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沾着一点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