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莱德收留了一个男孩子。
他其实并不很确定对方的年龄。对于年纪轻轻却不泡吧不热衷社交的伊文莱德来说,时下大部分同龄人的生活状态和Jing神面貌都可以被称作男孩子。
半夜出门玩乐、早餐和午饭混作一餐、作息极其不规律的租客从心理层面上的确可以被伊文莱德叫做男孩子。
他比伊文莱德高,被衣服和毛毯包裹着的时候显得清瘦,但实际上肩膀宽阔胸肌明显,腰细而肌rou分明人鱼线优美,tun部和大腿根rou感十足——不,伊文莱德完全不想知道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也不想发展出超过房东与租客关系之外的好吧,他不介意他们成为朋友。伊文莱德对租客的身体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随便了。淋浴后裹着毛巾出来或者裸着出来,没关系,反正没有女士在场;早上或者中午起床不穿衣服就出卧室门,可以理解为裸睡的人睡迷糊了——但是平时他就不怎么穿衣服!伊文莱德简直想喝问他懂不懂礼貌和礼节为何物。
早知道他习惯这么差,伊文莱德不一定会收留他。
收留。他的确是这么定义的。
伊文莱德无数次后悔自己的软心肠。他本来是想找个绅士的租客给自己空旷的房子增添一些热闹,当然也是想减轻一些自己的还贷压力。而这个黑发的男孩子,照着招租广告寻到他家,不经预约不事先告知就敲响房门。将自己破破烂烂的两个行李包搬进来后,他告诉伊文莱德,他暂时没钱没工作,租金要晚些时候才能付。
他租三年,按照伊文莱德的预想,他本应先付一年的租金。而现在,男孩子在伊文莱德家里白住了半年,却没给过一分钱。
也不是完全住了半年。他经常失踪。一如既往不打招呼就出门,连续好几天、一两周乃至一整个月都不回来,也没想过要告知饲主。伊文莱德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时掐着时间去报警,也是那时才发现租客恐怕是个黑户或者公民等级被降到了最低,警署一查他的信息就冷淡地拒绝伊文莱德的报案要求。
伊文莱德好几次想赶他出去。有次,话已经在喉头滚了一圈,瞥见他赤裸肌肤上斑驳交错的疤痕,新伤青紫有的在渗血,旧的印子像丑陋的魔鬼的尾巴。出口的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像未经教导便被扔出家门的幼犬。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伊文莱德心想。这样算什么?他不能一直收留他。
伊文莱德提着回家路上绕远路去买的汉堡和鸡排——租客很喜欢垃圾食品——第一次敲响他的房门。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收东西的乒里乓啷声。然后是光着脚在地上哒哒哒跑过来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小缝,租客疑惑地盯着伊文莱德。
伊文莱德透过门缝看了眼屋内,鼻子嗅了嗅。感觉卫生还算可以,东西的摆放不算太乱,对黑发的男孩子说:“尼克,我们需要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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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请稍等一会儿。”他没关门,走向衣柜——伊文莱德这才发现他又不穿衣服,小跑间屁股一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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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文莱德尴尬地回到客厅。
他在沙发上坐定,想着租客总算知道穿好衣服了,顿时感到一阵诡异的欣慰。感受到右侧沙发被重物压下而倾斜,他转头。
——他错了,他就不该对这家伙有所指望。
尼克只穿条内裤,盘腿坐在他身边,正歪头看着他,安静地等他发话。他的裤子太紧了,暴露出所有形状,边缘在tun上勒出凹陷的痕迹,让伊文莱德想发火骂人。
伊文莱德深吸口气,严肃地对尼克说:
“听着,尼克,你已经搬进来快半年了。你还没交过房租。你不能再拖下去了。”
尼克说:“我暂时没钱”
“你半年前也是这么说的。”伊文莱德打断他的话。
尼克看着他,神情里的羞窘和狼狈难以遮掩,他也没想过遮掩情绪这回事。
他尴尬得脖子泛起chao红,难以启齿地说:“抱歉,我知道了。我过几天——我是说,我后天就搬。”
伊文莱德有些吃惊,他说:“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你该自己好好思考下你的人生。你告诉我你已经23了?姑且当它是真的吧。”
“就是真的。”尼克不服气地反驳。
“你看上去可不像23岁。你像个13岁的小混蛋。”伊文莱德毫不客气,“任性的、随便的、对自己不负责的小混蛋。”
“你有工作吗?应该是没有的。领着福利金,天天半夜出去玩,去酒吧找女人,打架,在垃圾桶里等酒醒,一天只吃一餐或者干脆不吃,靠着酒Jing和性和暴力填肚子,你犯过罪吧?进过监狱吗?一次,两次,或者更多?按你的公民等级根本不能住在我的房子里。你过的像个渣滓,垃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抱歉,我没学过这些词,或许你可以告诉我?”
伊文莱德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也很少因某个人而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