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本来喊这嗓子是希望村民将人围堵,却未想到村民对沙贼畏惧之深,只能哭笑不得任他们逃走。春香老父姓金,听说祖上有点来头,苦眉愁眼看着前院一片狼藉——树倒了,坑留着,一地碎瓷陶盆脏衣服,还有那被砸破了水流满地的陶缸这大冬天的,好好一个元宵却弄成这样,不得不说太倒楣了。
可是金父更担心另一件事,朝秦濯叹了口气:“谢过秦公子了,你不是这附近人,不知道沙贼厉害。这次那两人跑了,下次怕是要来十倍的人找回场子。沙贼影迹神秘,武功高强,咱们却世代都要住这儿只希望下次他们来了拿够钱便走,勿伤人命”
秦濯愣住了,他原本只想着抓贼保财天经地义,却没想过这些农民宁可失财也不愿被沙贼惦记。
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坏事。秦濯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跟着金父一起收拾地上大片的碎片,想要说点什麽安慰他:“那个大沙海近日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沙贼未必会再回来”
金父望了他一眼,惊疑道:“好久没听过有人叫它大沙海了,印象中只有祖父辈的人会这麽叫它你是何许人?不归沙的事咱也不是莫听说过,可沙贼能耐通天,谁知道他们会干出点什麽。哎算罢,秦公子啊,这些天来咱老金也瞧得出你是个好人,可我们这小村确实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如这样,我给你备点盘缠,明早就带你往城里去如何?”
跟来瞧热闹的村民都在指指点点,秦濯瞧得出他们满脸不安,还有愁眉苦脸捡起零碎杂物的金母,和那频频望来眼睛像小鹿一样惶恐shi润的春香。天下起了大雪,在他怀里憋了半天的狐崽忍不住露出了脑袋去舔雪花,金父忽见这一颗脑袋,奇道:“哎?你身上怎麽带了只狗崽?”
“白天後山捡的,怕要冻死就揣怀里暖着。”秦濯随口应付,想到明释被看见了不妙,便对金父笑了笑道:“是秦某莽撞了,不如我今晚就动身,劳烦老先生给我画个去城里的路,也就足够了。”
金父惊讶地望他:“这雪刚下下来,晚上恐怕哎哟你这孩子,我们也就担心你被寻事,不是真的想你路上出事啊?”
秦濯拍了拍他,朝他挤眼道:“我身体好的很,你瞧我什麽时候怕冷过?寻常猛兽也不惧,不需过虑。而且秦某来时身无长物,去时有老先生的盘缠也就够了,待我去到城里自然有人接应。”
听他这麽说,又是他自己要求当夜出发的,金父虽觉不妥,还是左思右想答应下去,朝门外分家的一个表兄喊:“哎!给他准备点吃的,就把晚上做好的挑一些先包起来吧。”又跟秦濯说:“可你总得吃饭,这些东西就留着路上吃吧。”
想到狐崽,秦濯笑容大了些,点头应了下来。
冬天的天空黑得格外快,秦濯又没什麽好收拾的,只趁中间这时间给他们重新装了一缸水,差不多就到时候了。春香提着油纸包好的食物,给他拿一片蓝灰系成包裹,满脸不舍,最终还是忍着羞意问出口:“秦郎以後还会再来吗?”
一介女子,即便是农家妇女,敢开口问这样的事也要莫大勇气,传出去恐怕会被人骂不要脸的。秦濯自己不当回事,却能理解她的处景,叹了口气,心想,若你知道眼前这帅哥修的邪教yIn法要定期发浪,而且早被Cao了无数回,想必你就不会再有这些桃色想法了。
偏偏他也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只道:“秦某老家还有结发妻子,经过此次遇险,想必以後是不会再出来行商的了。”
——“结发妻子”狐某正在他怀里探头。
理由再挫,他知道春香也能听明白那句话。果然这姑娘神情晦暗,摇头道:“是春香有缘无份。秦郎夫妻恩爱,令春香好生羡慕不已。”
“春香贤慧温柔,也会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的。”秦濯揉了揉她头顶,笑着与她辞别,又与金家挥别,便提过东西,告别了这座小村子。
庙会的唱曲敲锣声远远传来,秦濯揣着狐狸,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忽然有种既视感——似乎不久前,明释带他离开白玡山时也是如此光景,如此冷清,如此格格不入。明释是怎麽想的?他那时候就想好了要两败俱伤吗?秦濯并非此间人,陈家村不是他的家,黑圣天和兽王宗也不是他的家,但明释对兽王宗必然感情深重,他还有那麽恩爱的父母,又有下属像他这样的修士,背离家乡走向沙海时是什麽样的心情?
秦濯揉着怀里狐崽,又一次坚定地想,他一定要把明释带回兽王宗,以这副样子也好,只要他回去了事情就总有回转的时候。
——他一路借宿山洞荒野,尚不知道,就在他走了的第二天,虎三与阿狼竟然与一个蒙面怪人寻上了门,二话不说便将金父一刀穿肩刺在了墙上,又嫌金母哭叫太吵削了她人头,逼问金父那修士下落。
金父不知道什麽是修士,但也知道他们在寻昨天的客人,连忙把他要去的地方、来历全说了出来,连当作宿费抵钱的那块玉也掏出来给他们看。阿狼拿着那玉左看右看,贪婪地笑道:“是上好的翠玉,刻着宁心符,灵气饱满,那人可不是个一般的修士,难怪我们兄弟二人没能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