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书房门口的一侧,靳明远依旧不急着做出什么举动,而是探头往楼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张悦依旧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看电视,短时间之内不像是会上楼的样子。
他只觉此刻心跳加速,手心已然微微冒了一层冷汗。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向外呼出,反复数次,直到自己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靳明远才悄悄将耳朵往书房门板的方向贴去。
门里,孙显明似乎是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进了他的耳朵。
“是,郭老我知道您的意思所以才想请您慎重考虑范副省长他也您说的是这次换届之后”
零星的词汇并不能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但听那严肃而不失恭谨的口气,孙显明似乎是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靳明远很想把那半掩的门缝再敞开一些,只要再多一丝空间,他就能听到更多,也许就能组织出些片段,从而判断这通电话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他并不能,也不敢这么做。现下自己的做法已经够冒险了,如果轻举妄动,也许只会落得被抓个现行的下场。更何况从他捕捉到的只言片语看来,无论对方谈论的是什么事,恐怕都与自己关系不大,偷听下去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充其量,只能作为与范思涵交换的筹码。是了,也许范家对孙显明打的这个电话其中的内容,会更感兴趣一点。
想到这里,靳明远不由隔着裤子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与范思涵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也许,自己可以考虑将自己今晚的所闻,有意无意的向对方透露一二,来显示一下自己考虑了这么久之后,做出最后决定的诚意。
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这个认知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刚才没有短信或是电话进来,否则,他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此刻站在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想要做些什么。
靳明远强忍着仿佛就要跃至嘴边的砰砰心跳,转身又往楼下张望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几乎让他吓的魂飞魄散——客厅里哪还有张悦的人影!
来不及思索太多,靳明远几乎是凭着本能,立刻向前疾走了两步,轻声转动隔壁房间的门把手,迅速的闪身躲了进去。
刚掩上门,他就后悔了。自己躲到哪里不好,偏偏进了主卧!如果张悦是去书房或者孙晓雨的房间还好,万一她是要回卧室,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说是来借主卧的洗手间吧?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轻微却又在此时显得格外有存在感的脚步声。靳明远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大气都不敢喘,只竖起耳朵分辨着门口的声音。
那明显是穿着拖鞋的踢踢踏踏声越来越近,靳明远紧紧咬住了下唇,屏住呼吸,脑中迅速的思考,如果张悦开门进来,自己该说点什么,还是说,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借着夜色中的一抹月光扫视了一眼房内,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大床和红木衣橱,此外,就是同款的梳妆台和凳子,自己根本连个可以暂时藏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即便他暂时钻到床底下去,又要怎么溜出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孙晓雨就该发觉自己这趟出去的太久,而出来找他了。怎么办?
这边厢靳明远心急如焚,六神无主,而那脚步就像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偏偏拖得不紧不慢,净让人焦虑,不肯给个痛快。
最后,脚步声终还是在门外停住了。靳明远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门板,看见对方的手落在门把上,只消轻轻一旋他就完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门外的人似乎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又缓缓的走开了。那主卧的门,终究没有打开。
靳明远心如擂鼓。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原来这并不是一句夸张的修辞手法,当人在恐惧和紧张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有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作一团的感觉。明明是寒冬的季节,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被不知哪里灌进来的一丝冷风吹过,激起满身鸡皮疙瘩,分外冰冷。
把耳朵全然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门拉开一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忙侧身出来,还不忘了轻手轻脚的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孙晓雨的房间。
刚经过这么一出“惊魂记”,靳明远面色苍白,来不及掩饰的古怪被孙晓雨看在眼里,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靳明远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吃的有点不对劲,肠胃有点不舒服。”
因为常年紊乱的作息,早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加上他把咖啡打水喝的习惯,靳明远是有慢性胃炎的,这一点,孙晓雨也知道,所以并没有对他的说辞有所怀疑:“疼的很厉害吗?我去问问看家里有没有药给你吃。”
靳明远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就吃那一种药才管用,回去吃了药,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孙晓雨点点头:“那咱们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