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远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宴会厅,身着一套极为正式合体的黑色燕尾服,臂弯中挎着妆容Jing致,笑得仿佛要溺死在蜜糖中的如花美眷,恍如隔世。
他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对每一个过往的,或是举杯迎上来的宾客露出标准式的客套笑容,耳中充斥满了“恭喜恭喜”、“郎才女貌”之类的祝福,身体和内心却是麻木的,没有一丁点的真实感。
一个月的时间,世界却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慧瑞理所应当的拿下了市总工会的标的,孙显明也似乎是满意于他的听话,默许了他和孙晓雨的结合,甚至是主动的暗示,他们可以进一步明确关系了。
于是,这段日子,他便恍惚的梦游一般,陪着孙晓雨试礼服,订酒店,拟订婚宴那天的宾客名单一切都在忙碌中失去了颜色,变成一帧帧的黑白照片,记录下这在他眼中荒诞闹剧般的一幕幕,唯一留在脑海中久久不曾忘记的,是他在公司派发请帖时,既燃刻板却不失恭谨的表情,与那一句冷淡的“恭喜靳总”。
是的,从始至终,既燃对于他要和孙晓雨订婚的事实,没有提出过一句质疑与抱怨,不但如此,对方还充当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角色,开车拉着两人四处奔波,还时不时的配合孙晓雨,夸奖她华丽的礼服与当天宴席上要用到的路引里的花色和搭配。
他倒是比自己更上心,更像是今天的男主角。靳明远苦笑着想。然而他并没有忽略对方那有些憔悴暗淡的面容,与身上用浓重的古龙水都遮盖不住的烟味。
在睡不着的晚上,既燃大概也是像他一样,靠一支又一支停不下来的香烟来熬过这漫漫长夜的吧。靳明远很想和他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又应从何说起。自己现在只是孙显明手中的一枚棋子,没有任何反抗和拒绝的权力,苍白的语言能改变什么呢?他知道既燃懂得这其中的苦衷与无奈,所以才会这样沉默的接受。他感谢既燃,同时也痛恨自己。
对于这次的订婚宴,孙显明再三嘱咐,要一切从简。但当一个人爬到一定的高度,规章制度只不过是种摆设,大家不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甚至假以时日,连孙显明本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走上权力的巅峰。因此,有人刻意巴结,也有人在等着抓他的把柄,看他的笑话。尽管孙显明夫妇为了避嫌并未出席,也没有在前台设置礼金箱,还是阻止不了前来道贺参席的人们心中不一而同的龌龊心事。
靳明远无心研究他们的订婚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去考虑这样的场合会否给孙显明的政治生涯带来引人玩味的影响,对方在这个名利场里打滚这么多年,自然是想的比自己深远,既然敢让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举行仪式,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不会留下什么话把。何况他与孙晓雨两个人都不过一介布衣,也没有在正式的宾客名单里邀请任何与政坛有直接关联的敏感人物。他以为,只要忍过了这一晚就好,却没想到,这竟是如此难熬又漫长的一晚。
在觥筹交错的间隙,靳明远不动声色的用眼神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最终却以失败告终。他想起几个月前,慧瑞上市周年庆的那天,自己与既燃在洗手间里的大胆纠缠,那时候的他们,怎么能想到时隔不久,同样是在这家酒店,两人却连交换一个眼神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与既燃的关系,也前进了不止一点两点,然而对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说明一切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吗?靳明远心中升起一种不确定,也不安全的感觉,他多想立刻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告诉他,也听他亲口对自己讲,什么都没有变,他们还会继续扶持着对方,在这条崎岖险路上,蹒跚却坚定的走下去。否则,他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靳明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焦虑与不安中,丝毫没有察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中端着一只高脚杯向他们走来。
“晓雨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一晃十几年,居然要等到你订婚的时候才能再见,你大概,都要认不出我来了吧?”
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佻语调一响起,仿佛平地一声雷,将只顾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靳明远炸醒。下意识里挂起的公式化笑容,在他抬头迎上那一对似曾相识的,微微挑起的桃花眼时僵在了唇边——这个人,不是他和既燃在酒吧里碰到过的那个“涵少”么?
靳明远懵掉了。因此,他错过了身边未婚妻同样有些吃惊,却很快掩去意外的模样,只是隐隐听见她回应道:“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不过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思涵,你倒是没怎么变样。”
男人笑了:“晓雨姐真会说笑,转眼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啦,哪能不变样。晓雨姐你才是,越来越美了,颇有几分当年张阿姨的影子啊。要知道,张阿姨以前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呢。”开了个不怎么正经的玩笑,他又转向依然呆愣在那里的靳明远:“这位就是我的准姐夫吧?怎么见了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早就认识,是‘熟人相见,分外眼红’呢。”他刻意把“熟人”两个字说的含混不清,却在“分外眼红”上加重了语气。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