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后便要换上春衣,这时江在棠的肚子是遮不住的了,便收拾了东西到翠琼峰去。兰纪延自陪着过去住了几日,便不得不回京去应卯,日日往返于京城和翠琼峰间,来回一二个时辰,没多久眼下便挂了青黑。江在棠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同他说:“不用日日来,我自个儿在这儿也挺好的,你回京去,好歹多睡会儿。”
兰纪延执拗地说:“可是我想来。”
“我知道你想来,可是你这样奔波,我心里也不好受。”江在棠亲亲他脸颊,“你半月来一次好不好?”
“那一月不就只能见着你两次?那也太少了,我受不了,见不着你我心里好不高兴。”
“那你要怎么样?半月来两次?”
“每次休沐我都来,好不好——”
江在棠略一沉yin:“好罢,你别累着自己了。”
兰纪延应下,搂着她躺下睡觉。
此后每五日,兰纪延便来一回,每回来都要抱着她缠缠绵绵地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江在棠当然认认真真听着,听完又被拉着同谐鱼水之欢。兰纪延只觉二人甜蜜更胜天上神仙。
白日里江在棠爱拉着兰纪延下棋,好死不死兰纪延又是个臭棋篓子。每次江在棠下着下着刚觉得有意思了兰纪延就嚷着说这一步要悔棋那一步走得不好,被江在棠摁着揍了一顿才消停。消停没多久又跳起来说要不我还是给你弹个琴吧,让孩子知道它爹才高八斗。
江在棠失笑:“你就吹牛罢。”
兰纪延坐到琴桌旁,手一摆便开始抚琴。琴声如流水般潺潺而出,听来悦耳动人。
兰纪延正陶醉着,却听见江在棠“呀”了一声,连忙止住动作问她怎么了。江在棠只是低头看着肚子,过一会又抬起头来,眼睛里盛着春光:“你快来摸摸,它动了!”
兰纪延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切实感受到腹下传来的动作。江在棠看着他,却并没觉得他很高兴:“它没把你踢疼罢?”
“没有呀,柳大夫不是说了,胎动好正常的。何况痛了我会告诉你的,别担心。”兰纪延这才有一副笑模样。
翠琼峰上风景独好,又没什么人,二人便总相携出游。去溪边垂钓,江在棠坐不住,总要去找兰纪延,要么就四处看,去逗鸟摘花,兰纪延瞧着她这模样,同她说鱼都要被你吓跑了。江在棠不甚在意,继续四处摸摸。
去桃林里赏桃花,此时桃花初绽,江在棠抬手摘了一朵别在兰纪延鬓边,随口称赞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又说过段时间等桃花开盛了便摘了桃花做桃花酿和桃花糕。兰纪延自是应下,摸着鬓边那朵桃花笑得甜蜜。
兰纪延站在廊下,看江在棠在桃林里赏花,忽然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便匆匆到书房里置了纸笔,手下画笔不停,竟是一气呵成。
画完转头看见江在棠站在门口,眼里含着泪,惊得兰纪延六神无主,快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问她怎么了,又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我回头想找你,却没见着你……刚刚才找到你在书房里,你做什么来了……”
“我该跟你说一声的,抱歉。我来画画了,画你,要看看吗?”兰纪延搂着人往书桌走。
孕中江在棠有些Yin晴不定,总是一会哭一会笑的,兰纪延担心她哭多了伤身,便耐心哄人。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江在棠果真没再流泪了,抬头问他画了她什么。
“画你看桃花呀,你看,好不好看?你字写得好,替我题个字如何?”兰纪延将笔递给她,“你就随你心意写,想写什么写什么。”
“可这是你的画,还是你来题罢。”
“我画你都不知画了多少张了,你就题罢。”
“你还画了很多?我怎么全不知道。”
“都被我藏起来了,不敢叫你看见。”
“回京后都拿来给我看。”
“嗯,等你回京后全给你看,再让你给我题一遍字。不过怕你写那么多手酸。”
江在棠高兴地点头笑笑,提笔写下崔殷功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下回来给我带宁远阁的点心如何?嘴馋了。”江在棠挽着他的手,同他一起走出书房,走入外面的融融春光。
仲夏若是不下雨,便热且闷。好在翠琼峰入夏稍晚,如今天气只是夏初。可这也止不住兰纪延头上的汗。傍晚兰纪延刚到别庄,便被告知江在棠刚刚发动了,柳大夫正在房内。
好在提早将柳大夫请了过来,东西亦一应俱全。
兰纪延跑进去,却见着江在棠苍白的脸和黏在脸上的浸了汗的发丝。他眼皮子浅,一下便盛了泪,让江在棠握着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捱到半夜,终于听见婴儿啼哭。兰纪延也跟着哭出来,同她说再也不要了。江在棠没来得及说话便晕了过去。兰纪延吓得脸煞白,却也不敢松手,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翌日江在棠清醒过来,见着兰纪延趴在手边睡觉,脸上还有泪痕。她手指刚一动弹兰纪延就清醒过来,紧张地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