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忍冬等到夜深了,才听得前门一阵喧闹,几个太监搀扶着冯翼回来了。冯翼看上去是不胜酒力,醉得东倒西歪,殿内众人急忙迎上去,将他扶回房内。侍女端来醒酒汤,却被他一把推开,一碗汤洒了大半。肖忍冬见状,问与他同去的太监:“怎的让他喝得这样醉了?”
太监道:“今晚宴上圣上颁旨,封了咱们殿下做楚王,还将谢子熊谢大学士的千金许配给殿下为妃呢!殿下许是双喜临门,太高兴了,再兼有不少人轮番来向他敬酒,他便喝得多了些。”肖忍冬听后应了一声,让人去打了盆温水与干净布巾一同拿来,便请众人回去歇了。冯翼倒在床上,脸上一片红晕,嘴里还“小忍”“小忍”叫个不停。
肖忍冬只觉心头无名火起,拿起几上的半盏冷茶就往他脸上泼去。冯翼遭冷水这么一浇,忽然定住了,傻乎乎地看着肖忍冬。肖忍冬也不理他,径自将布巾放入水盆里打shi,拿起来拧了拧,给他擦脸。
冯翼还是一脸傻相,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小忍泼他一脸水又来给他擦掉。肖忍冬擦完,把布巾扔回水盆里,又帮他脱了外衣挂好,将人往床内推了推。只听这人口中又唤“小忍”,肖忍冬忍不住白他一眼:“别叫魂了,我不就在你面前!”
冯翼还愣愣地盯着他看,突然说:“父皇真给我赐婚了。”
肖忍冬在他身旁坐下,恭敬道:“恭喜楚王殿下。”说罢自己皱眉道:“封号那么多,偏偏是这一个,真是晦气。”
“我想拒绝。我当时就想要拒绝来着”冯翼喃喃道。
“你没有,而且你也不能。”肖忍冬波澜不惊。
“是啊,我不能。我若拒绝,就是抗旨,在大庭广众之下扫父皇的脸面。那样不仅我要倒霉,还会连累你。”冯翼说,“因为你,我不想娶妻。也是因为你,我不得不娶妻。小忍,小忍,都是因为你”说罢竟然像孩童般呜呜哭起来。
“可我什么都没做!”肖忍冬一声痛诉,背过身去。
冯翼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的后背起伏甚剧,知他生气了,忙挣扎着爬起来从后将人揽住,不住道歉:“我不是要怪你”
“我当初就不该随你入宫。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当你的大殿下,我就跟爷爷nainai一同——”后面的话差点说破,他急忙咽了下去。
“不行不行,你到哪去,我也要到哪去!”冯翼将脸贴在他背上耍赖似地念叨。
“殿下,我知你今日不痛快,可现实如此,你只能接受了。”肖忍冬掰开他环在自己腹部的手,“婚期定在何时?”
冯翼闷声道:“两个月后,赶在新年之前。”
“足够了。够你适应自己的生活。没有我的生活。”
冯翼闻言,猛地将肖忍冬扭过来,强迫他直视自己,“小忍,我、我那晚就对你说过了,我心里只有你,再不作他想的,我——”
肖忍冬抓住他扳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往外移开,冷言道:“殿下,那时我也告诉过你了,你我心里怎么想,在此地都不重要,没人会在乎的。你纵使再怎么不愿,也不要辜负了你未来的王妃。我更不想成为罪人。”
冯翼见他这样决绝,纵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也不成句,只有捉紧他的衣襟,将头抵在他胸口泪流不止。
翌日,冯翼主动让下人将他的东西搬回自己在主殿的房中。
“小忍,你我今后还是兄弟吧?”他看着最后一件衣服被拿出来,问肖忍冬。
“只要殿下还认我这个小弟,我们便是兄弟。”肖忍冬答道。他忽然想起一事,对冯翼道:“殿下,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可否将你那间寝室保留,另择一室作婚房?”
冯翼听他这样请求,大感意外:“当然可以,只是——你为何会有此要求?”
肖忍冬不知如何开口向他解释那墙后暗道,也不想让他知道,只得随口编个理由:“我那间房足够宽敞,我甚喜欢,希望能将其改做书房——当然,亦是殿下的书房。”
冯翼信以为真,马上就叫人去安排。肖忍冬见一切尘埃落定,也不再言语。自这日起,两人关系似乎亲密如常,可又较从前疏离,看在其他人眼里,反倒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了。胡公公却是十分欣慰,先是夸大殿下终于懂事了,又是夸肖公子规劝有方,最后还跑到当今那儿夸了一通。当今听了点头道:“这是好事,他总算是长大了。”于是命人挑了五名年纪稍大冯翼几岁的教习宫女作为他婚前陪房,结果冯翼却反应激烈,不由分说将人赶了出去。当今听闻后大怒,叫冯翼来训话,父子二人又吵一场,不欢而散。
入了腊月,皇宫派人给谢家送去丰厚聘礼,冯翼本人也不得不登门拜会岳父岳母。那谢子熊是当今重臣,深得皇上信赖。其为人十分圆滑,不似李瑶华那般耿直硬气,因此在朝中八面玲珑,纵使有人与他政见相左,亦不愿轻易与他为敌。皇上让冯翼与谢家的掌上明珠联姻,亦是考虑到如此一来便可将朝中势力尽数掌握,以防异端暗生。谢子熊膝下四子一女,此女为正房所出,又是幺儿,自小被谢氏夫妇视为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