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是欢场,却叫了个文雅的名字,新月。
据说是因为这里的每一个舞娘,见到客人时,都会笑得眼如新月。
可颜思蓉笑不成新月,因为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任何客人。
自跟着姚曼来这儿,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颜思蓉仍却所有骄傲和自尊,拼命练习姚曼教的所有动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舞台,站在最前面一排伴舞。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露脸的机会,才能在这些潜在客人中,找到一个能带她走的。
其实她已跳得很好了,连姚曼都夸她天生就是个舞娘,甚至可以独舞。
可是不知为何,姚曼不许她登台,夜总会有客人的时候,也不许她去前面帮忙,只能待在后台,为其他舞娘整理衣服。
舞娘的薪水很低很低,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只能攒十块大洋。
也就意味着,即便不吃不喝,也要一百年才能赚足钱还给顾逾白那个混蛋,彻底获得自由。
姑娘们,可以走了。姚曼站在门口拍手,宣布今天的辛苦劳作到此结束。
有几个红得发紫的姑娘走到姚曼面前,告诉她要出门去陪客人。
她们依次说了客人名字,有的姚曼听了点头微笑,有的则露出几分不屑。
但是,无论她对这些客人是什么态度,从不干涉,也不会派人跟着她们。
正如姚曼自己许诺的那样,她不拦着这些姑娘们的前程。
舞娘们排成一排,从夜总会前台经过,回距此不远处的宿舍去。
颜思蓉是最后一个出门的,闷声不响地跟着前面的姑娘。
她没有注意周围情况,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马路上斜蹿出来的汽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凌晨的风城,颜思蓉吓得坐在地上,车在离她还有小半米的地方停住。
没事吧?车上的人下来,扶起地上的颜思蓉,惊讶地道,又是你?
颜思蓉疑惑,你认识我?
上次也是差点儿撞到你,他笑得和煦,就是你打顾哥耳光那天。
经他提醒,颜思蓉豁然想起,她跳楼逃走那天,的确是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顾逾白,可另外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晕过去了。
我姓卓,卓斐,卓尔不群的卓,文采斐然的斐。
颜思蓉。她望着眼前温柔可亲的人,露出得体的微笑。
卓少?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姚曼从路边走过来,亲切地挽住卓斐手臂,是来找老板的?
卓斐赶紧把姚曼的手从臂上扒下来,问道:顾哥在吗?
在,当然在。姚曼笑着回手指向夜总会门口,你看,那不是?
颜思蓉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口的确站着一个人,穿着风衣,靠在门柱上,嘴里叼着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盯着一开一合的打火机出神。
那我先过去了。卓斐迈步要走,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回来,对颜思蓉道,两次差点撞着你,也是缘分,明日我来接你,请你吃饭。
颜思蓉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他既然能与顾逾白称兄道弟,身份地位应是相当,或许是个机会。
好。颜思蓉的眼笑成了弯弯的新月,看得卓斐愣住。
姚曼低低咳了一声,卓少,老板还在等你。
哦。卓斐回神,对颜思蓉笑道,我走了。
颜思蓉目送他一直到夜总会的门口,冷不防顾逾白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分明隔着街道,可颜思蓉觉得那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怒意,吓得她赶紧转头看别处。
他是老板的朋友,姚曼似若无意地道,与老板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老板的话他从来不会违逆。
颜思蓉看了姚曼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能听懂姚曼话中的意思,正如她知道,不让她登台并非是姚曼的本意,而是顾逾白的命令。
卓斐说什么,顾逾白没细听,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颜思蓉刚才的微笑。
他看得出,卓斐被那微笑迷住了。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那微笑迷住。
自诩心中只有那个人的自己,不也在看到那微笑时,有一瞬间的愣神吗?
顾哥,你说怎么办?
啪打火机合上,顾逾白问:什么怎么办?
我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你没听?卓斐诧异地看着顾逾白,顾哥,想什么呢?都不像你了。
没什么。顾逾白用拇指弹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怎么了?
何宁回来了。卓斐言简意赅,就他一个人,嫂嗯,慕雅姐没和他一起。
那个人的名字从顾逾白心头擦过,留下血痕,疼得他手一抖,烟灰飘落在地。
定了定神,顾逾白问道:他一路高升进京,怎么又回来了?
说是接受委派,回风城当商会理事。卓斐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