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色的夜幕下,桨声汩汩,漾在夹岸的千千灯影之间。
这儿是沚镇宛在水中为沚地如其名,它偏安在越江入海口的一处冲积小岛上。
从沚镇到繁华的都市穗南,仅一峡海湾之隔,蜿蜒的跨海大桥飞架其间。只不过,今晚桥面施工,暂缓通行;这一封,车马行人皆无可奈何。
走水路,便成了眼下过江的唯一法子。
徐如虞整个人蔫着,长叹一口气,只盼望朝阳赶紧从天边升起来。
那么,她甚至还能在沚镇悠闲地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鱼丸米线,算作过早。
可漆黑的夜总是这样难熬。
腕表的时针堪堪越过数字二半个小时之前,她让随行助理联系快艇,对方就回到镇上去找人了;眼下那头暂时仍无回音,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等船来载。
哦载的还不单她一个,而是他们。
今天沚镇文化节举办开幕式,赶上封桥修路,大部分来参加开幕式的人员都在镇上的酒店留宿了。说来也巧,偏偏徐如虞娇气住不惯,而霍泽衍公事紧急,也必须连夜赶回穗南市。
于是两人就在此面面相觑。
每次我一碰上你,就特别点儿背!
江畔码头,候船处的灯管积了厚厚一层灰,昏暗摇晃,仿佛瞌睡人的眼。徐如虞轻飘飘吐出这么句话,眼皮半挑,瞥一眼身侧的男人。
柳眉间隐隐有不悦,又很快散得干净,嗤笑起来:你说,咱俩是不是八字不合?
她的声线指向两步开外
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被笼在灯影下,一身熨帖的炭色西服,气质凌厉。正是那位来头金贵的霍公子,霍泽衍。
听她这样讲,霍泽衍也不恼,只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江水,指尖哒哒轻敲表盘,慢条斯理道:八字么嗯,我记得,也许十来岁的时候?我爷爷给我们俩算过一回。
哟,还有陈年红线呢,哪个不长眼的给牵的?
徐如虞心想,她怎么从未听家里人提过?
可转念一琢磨,也算说得通:娃娃亲是上世纪封建时代的产物,像她们徐家,打百年前喝的就是洋墨水,崇尚自由恋爱,不兴包办婚姻那套。想来想去,也就是没读过什么书、靠倒卖发家的霍老爷子,才能提出这馊主意没准还是一厢情愿,毕竟她们徐家压根儿没当真。
不过,徐如虞懒得拆穿,眼波扫他一圈,到头只是悠哉地勾起嘴角,是吗?咱俩还相过八字啊......然后呢,算出什么东西来了?
这节骨眼上,霍泽衍却佯装无奈地耸耸肩:记不清了。
......
徐如虞面色冷下来,冒出些许被戏弄的不悦。
她不接话,过一会儿,霍泽衍倒是不紧不慢地偏过脸来了,眉宇间满是揶揄,薄唇轻启:怎么说呢?其实也没全忘。就记得一句,印象特别深,那算命的说你
说你桃花泛滥,命中注定多情。
......无聊。
徐如虞按捺不住白眼,只觉霍泽衍是故意寻她开心,懒得与他聊下去。
索性,她随手探进包里,窸窸窣窣一阵,摸出个四角方正的烟盒来,水葱似的指间很快捏上一支苏烟。
可她掐着烟嘴,揉巴半天,才发觉自己没带打火机。
踌躇片刻,不过高跟鞋尖踢开两颗石子的功夫,徐如虞又把已然合上盖儿的烟盒拨开,朝身旁的男人递去,敷衍地晃了两下。
细白窈窕的苏烟在盒子里闷闷地撞,咔嗒咔嗒作响
她盘算得挺好:总不能拿了她的烟,还不肯借火吧?
但不料,霍泽衍只是敛眸瞥了眼她递去的烟盒,除了眉心稍蹙,几乎纹丝未动:不用。
徐如虞语噎,也失去了兴致,本将递到唇边的烟又悻悻地塞回盒里。
说起来,今天沚镇的文化节开幕式,徐如虞借着文化节宣传大使的身份过来,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最近瞧上了许家公子,许梵这是周围朋友们人尽皆知的事儿。
不过,许梵作为穗南大学艺术学理论系最年轻的助理教授,同校方签了非升即走的对赌协议,正处于忙教学、忙paper、忙大小会议的学术焦虑期,无法抽出余暇来耽于恋情。也因此,徐如虞的几次约会提议都被他以工作为由婉拒。
原先,徐如虞并非多么恋慕他,只是觉得许梵这人长得不错、清冷干净,没沾染半点市侩气息,不同于那群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们是故,或许值得尝尝鲜。随后被拒几次,她反而愈发sao动,百爪挠心,颇有点儿不将其收入囊中则誓不罢休的意味。
于是,一听说许梵要担任沚镇文化节的艺术总顾,她便主动向经纪公司请缨过来了。
本就是大银幕上也不会出错的一张脸,再捯饬得人五人六的,艳光四射,也扎扎实实在许梵面前痛快地刷了一趟存在感。
总之,徐如虞目前满心满眼都对许梵抱有滤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