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由黑暗到光明只需一瞬,眼睛却花了几秒才适应。
女人正赤脚踩在毡毯上,脚尖微微踮起,伸得一双小腿又长又直。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直发像一方轻掩身体的丝绸,当她不得不弯腰拾捡地上的衣物时,窈窕春光才会透过发丝流露出来。
从爱琴海中浮出的阿弗洛狄德,诱惑又不可亵渎的比芭莉丝,如果你也看过布格罗的人体油画,就知晓此刻梁田的眼中是怎样一幅画面。
床头的烟圈缓缓摆动,抽烟的人也在缓缓地思考。
他是谜底的常客,只要有空,每周末都会在这儿寻找刺激。事务所最近接手了一个公司并购的案子,酬金颇为可观。今晚,他约于峰消遣消遣运气。
在扭动的拥挤的人群之外,吧台是一个发生故事的好地方。他向酒保要来两扎冰啤,只手斜倚着柜台,时而聊天,时而碰杯,一副对周遭满不在意的模样,这很快就引得那些靓女郎的瞩目,火辣的眼光向他释放着来找我的讯号。
都是经验之举。
哇哦,六人出局,于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指向吧台的另一侧,你两点钟方向。
梁田依言回望,年轻女人独自坐着,面前摆着两只酒杯,一只已空,一只盛着三分之一的淡蓝色酒ye,若如于峰所言,两杯都是她的。
凭她的样貌,不需任何Jing心设计的举动就足够吸人眼球。那张浓妆小脸上Jing致的五官,如同专门拿标尺量过该如何均匀分布,或许因为看起来有些面熟,美貌之外还多出几分令人不禁揣测的神秘感。
Fish!梁田摸着下巴,唇线勾起上扬的弧度,像老道的渔猎者观赏海洋琼奇的造物。
猎艳不外乎一场捕鱼游戏,他们把物色好的女人称作鱼。
于峰萌生了些有趣的想法。他打量着她身上的菱格纹外套,手腕挂着的宝石表,挎包上反光的字母,鞋子被吧台挡住暂时无法知晓,但总之行头不菲。以职业的习惯推理,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人就有这样的消费能力,若不是招惹不起的哪位富家千金,就是被某只巨鳄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于是他自信打赌:一百个俯卧撑,怎么样?你肯定是第七个。
梁田眯着眼睛观察女人一阵,从中估算出这场博弈的胜率,潇洒地抬步向她位置走去。
两杯French 75。他向酒保吩咐:一杯给这位女士。
果然女人转过头,一双美目打量他一番,不知由此得出了什么结论,她垂眸,睫羽微微颤动。
调酒师炉火纯青的Cao作俨然一场行为艺术,酒ye颠荡的银色调酒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演出另类的交响,梁田饶有兴味地点评道:杜松子酒,柠檬汁,糖浆,再加冰块和满杯香槟,这支酒口感清爽,却偏偏以充满杀伤力的名字命名。
法制军武75厘米野战炮,她轻轻开口,曾被美国国民兵广泛使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武器。柔软的唇舌将生冷的历史念得温情。
他讶异地挑眉看她,你对酒很有研究?还是说,你读军事史。
都不是。她耸耸肩,我喜欢电影。目光轻扫郁金香杯,眸波浮转的这双眼睛,怎么说呢,古板的人看到圣洁,多情的人看到风月,放荡的人看到风sao。
他玩味了片刻,回过神来,城市里有那么多街道,街道上有那么多酒吧,你却偏偏走进这一家。
你也喜欢《卡萨布兰卡》?
这是秘密。不过,能不能先喝一杯?
女人脸上的惊喜变为莞尔一笑,她捏起酒杯,与他的轻轻相碰。
Oh!Oh shit!不远处,于峰懊恼地敲锤桌面。
滑稽的小插曲,他是谁?
一个点儿背的赌徒。胜利者的玩笑。
之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唯一出乎意料的,要求却是她先提出:你要跟我做爱吗?
梁田的瞳仁微不可见地颤动。
他可不是柳下惠。
他们在于峰瞠目注视下离开谜底,打车去了最近的星级酒店。
高级时装下美妙的身体,微红耳后迷人的香气,凌乱夜色中忘情的喘息这真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夜晚,他感谢友人拙劣的激将法,感谢那是一家能调制法式75的酒吧,感谢那部四十年代的黑白电影。
在打开床头灯之前,他一直是那么想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第一次。
床头吸烟的男人终于不再缄默,而女人已经穿好衣服,正对着落地镜整理长发。
她不明白男人何出此言,有什么必要吗?反正都要上床。
他当然不是什么守旧者卫道士,不过,这番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的态度还是令他惊诧。其实如果她告诉他,他刚才就温柔一点,他就不会哦,别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无奈地笑了笑。
露水姻缘,较真就输了。
女人整装完毕显然没有久留的意思,梁田撵灭烟翻身下床,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