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祝司北往日身上的警服已经脱去,在暗无天日的牢中,衣服已经布满了脏污。右臂上的血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深褐色,但是绑带的仍有一部分是鲜红的,大有往外渗去的趋势。他的嘴唇毫无血色,脸上却带着即为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冒着冷汗。“帮我给祝司南打一封电报。让他迅速离京。”
陈平在电报机面前犹豫了很久,手中的银元翻来覆去地搓,自私了一把。
他不想祝司北因此丧命。太不值了,真正该死的人还在外面逍遥,凭什么为国为民的人,要悄无声息地死在牢房中。
黎颂接到电报以后,立刻派人去调查事情的原委。当日整个北京都乱成一团,他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几处游行的学生,举着白底黑字的条幅,大声地喊着口号。零零散散,如荒原之火星。
等,所有人都在等,包括黎颂自己。
等一场烈火燎原,熊熊燃烧。
孟盛林为了将祝司北捞出来,也不知道同家里吵了多少次架,摔了多少东西。气得他父亲连连说要将他在送回国外去,不要一个劲儿地添堵。孟盛林偏偏不听他父亲不让他去看祝司北的禁令,拎着药箱往祝司北那儿跑,差点儿把自己也给关进去。还是最终他父亲出面,才免除了一场牢狱之灾。
黎颂觉得自己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就算他们一直在写新的文章,向大众传输新的思想,可是真正去学去钻研的人又有多少呢?
偏偏今日,他们无权无势无钱,空有学富五车,救不得想救的人。
已然觉醒的人不必去唤醒,他就是站着的;沉浸大梦中的人,端着枪抵在脑袋上,他也一直跪在原地。
他不甘心。
可谁甘心过?学生代表甘心过吗?《新青年》的那些先生们甘心过吗?
力量渺小,无法对抗卖国求荣;声音渐弱,撕不碎民族沉重的枷锁。
这么多年,多少次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就有多少次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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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七日,学生运动的第三天。《初升日报》刊登《抗议警方扣押学生运动相关人士——卖国求荣何时了》,东风二字如同一个燃烧的火柴,扔进了一群炸弹的引线当中。
五月九日,长沙学生“五七”国耻游行,被强行解散的消息传入北京。东风提笔写文《永不止步》,文中对当局只会暴力镇压学生运动做出强烈地批判,并称学生运动将持续进行,直到成功迎来曙光的那一天,否则永不止步。
五月十五日,学生们聚集在警厅门口,要求放出被扣押的学生代表。警厅不堪其扰,自顾不暇。孟盛林趁机将祝司北救出,进行了简单的救治以后,在与黎颂的共同安排下,连夜离开北京,去往上海。事情败露以后,警厅对医院施压,孟盛林被所供职的医院暂时停职。复职遥遥无期,黎颂曾经问孟盛林做到这个份上值不值得,孟盛林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好像和祝司北有关的事,自己不能放任不管。
他说,也许上辈子做了孽,欠祝家两兄弟了什么,所以老天要他这辈子来还。
五月十九日,北京各校学生罢课。东风写文声援。《初升日报》大卖。
六月五日,上海工人大罢工,支持学生爱国运动,抗议政府逮捕学生。祝司北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一边骂着祝司南不听他这个当哥哥的话,一边加入到工人罢工游行中。
黎颂将这个消息告诉祝司南的时候,他预料之中,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月余来的高强度工作,他自己已经有些吃不消。即使黎颂一直为他找最好的药,补最多的营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失去医院工作的孟盛林也为祝司南的身体日益焦灼,他少了许多药物来源的渠道,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求自己的父亲。
黎颂在懊恼为什么饱受病痛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六月十一日。社会各界人士纷纷通电,知识Jing英和社会名流开始举行抗议活动。重重压力之下,卖国贼被罢免。
六月二十八日,中国代表拒绝在合约上签字。东风一连刊登数篇文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初升日报》将最大的专栏给了东风。次日,报社宣布东风封笔,不再继续写稿。
一时间到处都是对东风的惋惜之声。
有人谴责他事情一结束就封笔,乃为名为利,如今名利双收,自然不会再写下去了,毕竟写这种文章容易得罪人,谁愿意天天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脑袋落地的活;也有人对此表示理解,认为东风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兴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表示自己还愿意等到东风重新写的那天。
只有黎颂知道,“东风”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高强度的写文工作。就为封笔一事,祝司南认为黎颂没和他商量就同报社达成了协议,还小小的生气了一把,白天黑夜的不理黎颂。最终还是黎颂跑去排了一天的大长队,把北京最好吃的那家驴打滚给他买了回来,才把祝司南的勉强哄回。
“下次,你再不和我商量就自己做决定,给我买十份驴打滚都没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