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林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房间床头留了一盏夜灯,池铭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表。见池林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安心了?”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的,池林干脆不答,裹紧身上的外套,坐在池铭身边。
“哥,我们谈谈。”
池铭将手伸过去,池林下意识牵住他,暖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池铭声音有点哑,半夜没睡他显得很疲乏,黑衬衫上沾着一点酒味,醇香里泛着酸。
他也喝酒了,只不过没那么醉。
“我想一个人住。”池林说。
“我让陆裕跟着你,还有吗?”
“池铭,我不想跟你有来往了。”
池铭深吸一口气,起身拉上窗帘,他把床头的灯也关了,池林目不视物,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半年营养和居住环境都很差,外人根本照顾不好你,你自己有Jing力吗?”池铭话里压着怒意,他蹲下身,给坐在椅子上的池林换睡衣。
衣裤一点点脱下,温暖的空调里并不多冷,池铭牵着他发凉的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你会伤害这个孩子吗?”池林问。
“他不危及你的话,不会。”
可池林这胎很凶险,即便平平安安养到后期,他也得提前剖宫,池林的身体结构无法支撑一个发育完全的孩子。
“那你会伤害樊山誉吗?”
池铭沉默了,他的视线紧盯着池林,慢慢起身,俯腰靠近他眼前。
“池林,你觉不觉得你对我有点残忍。”
池林只要抬头,鼻尖就会擦到池铭的唇。那些呼吸中带有些焦躁的热意,自池林回家以来,池铭已经压抑得太久了,他快要忍耐不住了。
“这是你一手促成的。”池林轻声说,“你忘了,是你亲手把我送给樊岑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池铭想要吻他,可池林偏头躲开了,唇只吻到耳际的发丝。
“可是你也怕我走。”池林说,“你想握住我的把柄。哥,你已经不信任我了。”
池铭沉默着。
“我再问你一次,你会伤害樊山誉吗?”
一只手扯住了池林的头发,池铭强硬地吻上来,尖利的虎牙于是碰出了血。池铭低笑两声,答:“会,你敢去找他,我就把他毁了。”
“我不去找他,你放我走吧。”
黑暗掩盖了一切,看不见池铭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比平时略重的呼吸声。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池林的话。
“等你生完,你现在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池林换上柔软的丝质睡衣,他的小腹鼓起一些,将原本的肌rou轮廓模糊了。加上日渐变长的头发,给人一种性别莫辨的中和感。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池铭就喜欢这个弟弟。漂亮的外形、聪敏近妖,最为深刻的还是给池林送饭时,被饿了两天的孩子看见他的眼神。
那种注定无法被折服的坚韧,让他开始为这个不哭也不闹的弟弟着迷。
即便是池铭自己,被关进这间地下室的时候,也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分别。幽暗、chaoshi,夜里爬虫经过的脚步声,还有一滴一滴不间断的水。被关进去的孩子只会有一个念头——我错了,快放我出去。
池铭被关了一天一夜,疯了的那个孩子被关了一周,池林被关了一个月。
出来后的池林只在关灯睡觉时会缩在被子里发抖,他不会崩溃、不会失态地尖叫,即便害怕也表现得很安静。
池铭的价值观念里崇尚这种冷静,他认为冷静和游刃有余,才是强大的表现。
后来的池林完全依赖他,像一只乖顺而不会思考的宠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池铭。为了他的爱、为了他的关注,为了他能开心或者顺心,做什么都在所不辞。
但他们早就有了隔阂,经年累月撕成一条巨大的伤口,注定无法愈合。
从上海回来之后,池铭回家越来越晚了。他黑池林划定了一块活动区域,陆裕每天过来一趟,送来食材带走垃圾。
实在有点大材小用。陆裕是营养师出身,池铭一个月给他快六位数,之前是负责照顾池铭的身体。长期高强度工作加上Jing神压力,池铭的身体还算得上很健康,陆裕有不小功劳。
池林还是比较习惯自己做饭,有时多做一点留在冰箱里,池铭回来也会热了吃完。
池林的产检依然不乐观,他的孕期高血压也许是遗传,食补几乎不起效用,还不敢吃得太多。因为体内激素系统和常人不太一样,池林时不时就得跑一趟医院。
负责医生穆旬也是头一回接触池林这样的情况,照顾得Jing细,后来成了他定期往池铭家跑。
池林喜欢家里向阳面的沙发,窗边的阳台上摆着绿植,冬天有点蔫吧,一出太阳又漂漂亮亮地舒展叶子。
过完年,池铭抱回来一只小猫。
猫儿性子和池林很像,乖、静、生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