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地方知县知州皆得做满三年方可提调,他还不知有没有三个月。
“哈,所谓美酒不怕巷深,得亏今上赏识,慧眼如炬。本府而今供职顺天……呃,尚未上任,正要去吏部交接事务。”白上青轻咳两声。
“不管怎样,还是要恭喜你。”观亭月招呼他,“进去坐一坐吗?”
他“啊”了一下,角度倒是刁钻,“你们住在一块儿的?”
燕山反问:“不然呢?”
白上青笑了笑,“看来半年未见,怕是发生了许多我没能参与的趣事……唉,若不是有公务在身,真想同你们促膝长谈——我就不去坐了,只顺路来看一眼。”
他作揖,“等万寿节忙完,再亲自上门叨扰。”
第94章 宣德七年,十月初五,暴雨。……
因得定远侯归来小住, 侯府里的下人自是比平日繁忙,午时不到,各处浇花打扫置办食水的婢女仆役们已在各行其是。
附近却没见着江流和双桥的踪影, 也不知两个小孩大早上跑去哪里疯了。
过了二进门与庭院, 经人工雕琢的假山花木后便是观林海的书房。
院内有垂柳依依,微风轻拂, 碧涛慢涌。
观亭月此刻才朦胧地浮起些许回忆——她年幼应是来附近玩耍过的,彼时观林海正在房中处理军务,隔着花窗发现她,兴致甚浓地把小女儿抱进屋来, 捉着手要教她写字。
但这姑娘打小对文字书册提不起趣味,涂了两张鸦就撒手不玩了,给她爹丢下一大团墨汁晕黑在衣袍上。
四名大内侍卫森严把守在外,一水的鸦青官服, 金刀挂腰, 许是才换班不久,容色Jing神且冷峻。
燕山甫一露面, 四人当即恭恭敬敬抱拳颔首。
“侯爷。”
他点头,言语少得吝啬, “门打开,我要入密室。”
观亭月对于老宅的印象不深,对她爹的书房更是记忆寥寥。
两人随侍卫绕到一扇折叠屏后去, 但见地面赫然躺着一个一丈余宽的方形入口。
内里黑洞洞的, 隐有凉风。
这恐怕是翻遍整个房间,不知从何处摸索到的机关才打开的门,不过眼下,周遭却收拾得很干净, 未见乱象。
侍卫端起桌上的油灯在前面带路。
石阶通向底下的深处,观亭月一壁走,一壁环视两侧,这里十分干燥,不生苔藓,因此也不易有chao气,适合保存贵重之物。
阶梯打得很深,良久脚才触到底,又往前再行了片刻,她才终于得见密室的门——是道石门。
此处也留了两名侍卫看守,见他们到来纷纷朝左右退避,腾出空间。
“侯爷。”
燕山轻轻应了一句,而后侧目瞥向观亭月,无声的示意。
她面容沉静地越众而出,握着手中那一大把钥匙串,站定在这道冷硬的门扉前。
厚重的巨石漠然地伫立于此,冷峭地与她对视。
观亭月还没想好这东西要怎么开。
燕山提醒:“不如先每把都试试?”
她依言挑出一只,对准锁扣送进去,往右一拧,转动却颇为吃力——不对,不是这个。
观亭月又换了把,再试图插入门锁,里面的锁芯依旧艰涩僵硬,显然也不是这把。
她正要再换,忽地留意到那锁在油灯下溢出暗淡的光。
似乎是个嵌在其中的,铁制机括。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迅速找出了属于大哥的那把,钥匙轻松地卡入锁孔,再一拨动。
——“啪”。
随着这声脆响,安如泰山的石门沉沉地朝上空缓慢升去。
在场的侍卫们守这破石头守了快一年,今日终于得见它开启,情不自禁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来。
石室内游离着一股久未流通的陈腐气息,黑得伸手难辨五指。
燕山把油灯拿走,想了想命令道:“你们且留在原地,听候吩咐。”
“是。”
进门迎面就有一张桌子,他点燃了上头的蜡烛,周围勉强铺起光亮。
观亭月打量着这处密地,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观林海用来存放他心爱之物的地方更贴切一点。
左边放置着老爹生前一贯爱读的兵书,右边则陈列着十八样兵器,以及一副旧盔甲。
既然大哥的钥匙是用来开石门的,那余下的呢?
“亭月。”
燕山在昏暗的前方叫她,“这里还有个房间。”
隔壁的石室入口在一个奇怪的位置,贴着墙,又因书架遮挡,视角十分刁钻,若不走近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个小门。
观亭月跟在他身后进去。
这间屋子就显得很空荡了,什么杂物也无,只在正中摆放着一个突兀的箱柜,孤零零的,好像怕旁人瞧不见一样。
燕山把油灯放在柜顶,撩袍蹲身察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