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敏蓉亲手做来给我,我总不能不要吧。”她歪着身子解释,“谁知道她嘴上说没问题,绝对比我娘还懂我的尺寸,结果做成这样——”
鞋脱是好脱,穿似乎还比较麻烦,观亭月由着燕山托住小臂,吃力地将脚趿拉进去。
末了,信手把倒在地上的重剑往旁边一抛,继而仍回到她三哥旁边,捡起自己那本记了一半的册子。
少年军官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己的武器,瞧见燕山在旁,脸色多有几分不甘和愧疚,老老实实地低头。
“对不起,侯爷……属下真没用,我打输了。”
他垂着脑袋,却不想耳畔飘来一声轻笑。
像是觉得这话很天真可爱,燕侯少见地露出这般包容的表情。
“不必在意。”
他看着一旁活动筋骨的观亭月:“便是我,也没打赢过她。”
中郎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侯爷,您是认真的吗?”
燕山视线斜斜一睇,“需要我现在同你证实一下么?”
“……不、不用了。”
到现在的时节,山中草木大多已经不再开花了,除了零星的腊梅,就数近处的一丛淡粉色格外瞩目。
双桥正蹲在花簇前诧异地打量,不时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轻浅地戳一戳,又很快收回。
“你想养花?”观亭月卷着书册出现在身后。
小姑娘看见她,立刻欢欣地碰碰那些花叶,“甜……甜的!”
“这是株玉花吧。”
燕山信手摘了一朵,“常开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四季不断。闻着有股甜味儿,吃起来也是甜的,因为不好采,否则做成点心应该会很不错。”
观亭月隐约想到什么,手肘捅捅他,“诶,小时候咱们偷摸进山打猎,是不是常找这个来吃?”
“嗯。”他颔首应道,“那会儿烤兔子、烤貔狸吃得太多,就用株玉花解腻,我记得是像桂花糖糕的味道。”
他低头放进嘴里尝了尝,略品了一会儿,说:“这一簇有点淡。”
然后燕山抬手又折下一枚,顺势递到观亭月唇边。
她先是看花,然后看了他一眼,回头去张嘴把那朵开得正灿烂的小粉花咬进口中。
上面有清新未消融的露水。
就在这一刻,观行云蓦地扭身,目瞪口呆地张开嘴。
李邺则神情一顿,他微微惊讶了半晌,结合自己方才听来的前因后果,忍不住在心里纳闷。
这也算对你不冷不热吗……
“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呢。”
而边上的双桥听得似懂非懂,跟着摘了好几株尝味道,终究还是认为桂花糖比较好吃。
观亭月一面咀嚼,一面细细地思索。
“……的确不那么甜,但我觉着更像街边卖的小糖人儿。”
“是吗?”
说话间,她余光正瞥见燕山迎着半边冬阳不经意地一笑,明明表情虽不怎么浓烈,却仿佛刚刚好能融化在柔暖的阳光里。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70章 你话很多啊。
这支大军没多少要上战场干架的样子, 倒很像在趁着天晴远足踏青。
李邺是个心很宽的京营统领,白天除了和观亭月拉家常就是寻她三哥聊八卦,比观林海还不正经——大概是中老年武将的通病。
“李将军。”她终于找了个时机, “你们此行, 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唉,说来话长——
“我本在江南那边鼓捣水军的事, 结果临着接到文书,让到湖广这儿招安一窝揭竿起义的山匪。”他语气很惆怅,“诏安可是个苦活儿,还不如来硬的呢。”
李邺接连叹气。
“这不, 路过怀恩附近,恰好和你们燕侯不期而遇,就说路上搭个伙,热闹热闹。否则, 真得要闷死我了。”
观亭月:“……”
这么多人, 还不够你热闹的?
“是湖广哪里的山匪?”她问。
李邺乐呵呵地摇着马缰,“你肯定没听过——虎头山, 在襄阳附近。”
观亭月不自觉地勒紧了缰索,挂在脸颊边的表情顷刻就重重地沉了下来。
襄阳……
夜里, 兵马在溪水岸旁安营扎寨,闲不住的年轻军官们跑去林子里霍霍了一干山鸡野兔,架在火上烤, 很快, 烟熏火燎的rou香便四散弥漫。
李邺在和观行云手舞足蹈地讲述他从小兵到一代名将的发家史,边上的江流被好事儿的天罡军们骗着吃了一块蛇rou,得知真相后脸都绿了,扣着嗓子干呕, 而双桥正在用树枝串着一条死蛇均匀地烘烤,打算一会儿喂给江流吃。
观亭月就着火堆的光专研她那卷“东坡rou入门手记”,见状,把册子从视线里挪开。
看来天底下的军营皆是同出一辙的氛围,都知道怎么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她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