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就想出人头地,想功成名就,想在这个世道站稳脚跟。
燕山实在太想封侯拜相了, 有时候他身边的人也不明白这份执着究竟是从何而来。
凡人为功名利禄奔波半生者数不胜数, 可大多不是图财就是图利,酒色财气总得沾一位, 否则有什么奔头呢?
但他不同。
他既不贪图名利,也不爱享乐, 许多副将都看不懂,这人拼了命的往上爬,到底图什么?
“诶——”
李邺在两株细竹间发现了手握纸笔, 写写画画的观亭月, 于是别有深意地冲燕山一挑眉。
“那个,莫非就是你找了很多年的……”
他透过层叠的疏影望向坐在方石块上,偶尔停笔思索的姑娘,目光幽邃地承认道:“嗯。”
“哦……原来是观家的大小姐。我说呢, 你会平白无故如此紧张这么个破客栈。”后者抱起胳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又摸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点评道:“唔,模样很漂亮,属于……大家闺秀的长相。”
男人看女人,在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普遍是先从外貌打量。
“可以,眼光不错。”
话才说完,李邺眼前忽地一亮,似笑非笑说,“不过,看起来她即将有麻烦上门了。”
观行云正针对“东坡rou”的制作工序细无巨细地阐述。
什么rou要挑哪个部位的最合适,葱姜蒜料酒酱汁什么时候放,小火焖到几成熟给rou块翻身……
观亭月头都大了,听两句记三句。
“生姜刮去皮,大葱斜着切……酱汁两勺,猪rou煮出血水后再洗干净……”
她嘴里喃喃念叨着,冷不防一抹寒光从天而降。
“噌”的一声清鸣。
几十斤的乌金重剑带着挑衅笔直地束在她身侧,把坚实的泥地砸出一道皲裂的豁口。
观亭月攥着笔,满眼匪夷所思地抬头。
那是一双煞气十足的虎目,唇边还有两片挺风sao的小胡子。
观亭月:“……有什么事吗?”
“我听怀恩那些没见识的愚民称你是盖世无双的大英雄!”这或许是名中郎将,二十出头,恰是年轻气盛,肝火冲天的年纪,多半忍了有一路了,“说你单手能掷出一柄丈八钢枪,于数丈之外取敌将首级。”
他把指头一晃,对准她鼻尖,“我不相信!来和我比一场。”
李邺瞧这窈窕纤细的姑娘拍拍裙子站起身,忍不住摆首,轻轻“啧”道,“范元忠这个愣头青,从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对上他可讨不到点好。”
燕山却慢条斯理地一笑,“谁讨不到好,还不一定。”
听了他此番口气,李邺在心头小小的诧异片刻,“怎么,你觉得范元忠会输?”
“那小子虽说行事莽撞,毫无对敌之智,但手上功夫在军中却是一等一的出众,连我和他切磋,都要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这姑娘貌似平平无奇——能比他厉害?”
燕山闻言,也不着急反驳,只颔首示意前方。
不远处的观亭月已依言走到了一块临时辟出的空地上,她在面对挑衅时素来不谦让,哪怕过了这许多年,也依旧是有求必应,非得揍得来者跪下叫爹不可。
“瞧见没——”
“你别看她穿着轻便简洁,又是发髻又是长裙的,周身挂的那些东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腰间反光的银色衣带是条软剑,韧性十足,能刚能柔,最克近战。”
李邺不由专注地瞪大了眼。
“手腕的那一圈链子,放开来便是钢鞭,有五六丈之长,束缚力极强,一旦缠上轻易挣脱不开,打群架的时候效果显著。”
“还有头顶的发簪,也是一柄匕首,专用来出其不意的;背后腰上的小玩意隐藏着暗扣,拔开是把回旋刀,两端带刃……”
这位大老粗听燕小侯爷如数家珍地把观亭月从头到尾分析了个遍,惊叹不止,“真看不出来,她年纪不大,玩的东西倒是很讨巧——还别说,这点和你挺像,记得早些年你也是鸡零狗碎地背着一堆武器,走哪儿带哪儿,随时随地能和人干架。”
燕山唇角牵动了一下,眸中露出几分骄傲,“那是自然。”
手边不能没兵刃,这是观家军的传统。
李邺把他的小表情收入眼底,酸溜溜的:“侯爷,您对人姑娘还真是里里外外都,了,解啊?”
“我……”
此话不知让他想到什么,脸色竟然有些红,便不自在地摸了两下嘴唇,把视线别开。
山间的比武场上。
一声清脆的响指落下后,对战双方同时动了。
观亭月随手借来一柄细长纤瘦的刀,在半空里先就划出一抹鲜亮白光,她的细苗刀算上刀柄也不过两臂来长,和五十斤的重剑相比简直像在过家家。
中郎将虽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半点不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