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彦颔首,以为是临近中秋唤起了思乡之情,姬慕清才看着封家信入神,便再次确认道:“主子中秋真不回去了?”
“不回了,马上就要潜入漠烟关,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呆在王都要费许多日子。”姬慕清的视线再次落于纸上,深吸一口气叹道:“而且现在好不容易全心忙于战事,回了王都就前功尽弃了。”
姬慕清以为自己忙碌起来便什么都不会想,但每到夜深人静时,思念依旧入梦。他很清楚,回去一趟自己不见人不罢休,见了人更是不想走了。
“走吧,去校场。”姬慕清的情绪有些许低迷,但还是扬起笑容。随后他刚掀帘迎上和煦暖阳,一条等在营帐门口的大黄狗冲他叫了两声。
姬慕清微惊:“哟,今天怎么找我来了。”
这条大黄狗是副将谢卓的爱犬,名叫“大钟”。西境养不了打鸣的公鸡,但这只大黄狗每天寅时末便能自己起来到处溜达叫人起来,故将士们便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大钟摇着尾巴小跑上前,一口咬住了姬慕清的衣摆,似乎比平日要兴奋许多。
姬慕清没避开,轻拍了它的脑门道:“松口啊,今天刚换的衣服,小心我把你绑在火架上烤。”说话间,他也作势要抬起大钟的俩前腿。“它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姬慕清同段彦问道。
段彦这才猛得想起来,“噢,大概是因昨夜谢副将得了个大胖小子。主人高兴,它也同乐。”
“那得去恭喜谢卓了。”姬慕清半蹲下来,使劲揉着大钟的毛,叮嘱道:“你从我带来的那几个箱子里翻翻有没有适合孩子的东西,做个信物,以后再补上礼。”
“是。”
去谢卓的营帐外做了问候后,姬慕清才前去校场。走在路上,他瞧着大钟遛在前面左瞧右看,又突然问道:“谢副将的夫人是一直随军?”
段彦点头,想着这些日子同大营弟兄互相分享的趣事,回道:“嗯,听说还是位美娇娥,来这风沙之地也是挺苦的。”
“谢卓在军中算长得俊了,人也挺好。能娶位敢随他来西境的美娇娥是他的福分。”姬慕清抿了抿唇,负手感叹道:“着实羡煞旁人。”
***
与此同时的王宫朝堂上,群臣在如火如荼地争着。
姬怀远拂袖,双脸涨红地指着侍御史冯承的鼻子道:“你倒是说啊,我儿有何错处?”
不久前,一则惊世骇俗的消息在各大官员间奔走相告。起初众臣都不大相信,但有心人列举种种迹象,皆直指萧北辰和姬慕清有染。有言太子下朝后公然牵手姬将军离去;有言姬将军随意出入太子寝宫;更有言亲眼目睹两人王宫内揉揉抱抱。
传言愈演愈烈,但朝中大臣多半也只敢私下着手调查,毕竟如今姬慕清在外戍边,战事为上,将事挑大难免影响西境驻军。未曾想就在这临近中秋的某次朝上,侍御史冯承上奏弹劾太子萧北辰。
冯承本是隐晦点明姬慕清与萧北辰的关系远超一般好友,不知为何被姬怀远说了几句,转而变成了弹劾姬慕清。他冷汗直下地道:“太子是未来的君,姬将军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姬怀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凛然道:“东乾崇尚的君臣之礼从来都不是君贵臣贱,冯大人若非要分个贵贱之分,难道你的孩子就会高贵于堂堂太傅之子?”
“下官并无此意。”冯承深埋下头,心慌意急道:“下官只是说他同太子殿下……”
“同太子殿下怎么。”姬怀远冷笑了两声,语带骄傲地道:“陵景六岁便入宫伴读,十岁《孙武兵法》倒背如流,十二岁只身入敌救出太子,十五岁枫山猎场百步穿杨拔得头筹,十六岁入南衙,二十一岁任正三品左卫将军,二十二岁被封为镇西大将军,如今奉命收复漠烟关。
如此忠义同太子情意深重你有何指教?”姬怀远见冯承内心已土崩瓦解,便予其最后一击:“冯大人在这个关头跟我说他的不是……好啊,那我现在就把你拎去西境打仗把我儿带回来请罪!”
“太傅莫要动怒。”云太师适时出言解围:“令郎天资过人,是我东乾少有的能人干将,也是军中许多年轻子弟追随的对象。这一点朝中无人敢质疑,就连百姓都是有目共睹。”
随后他朝高座上的萧天泽郑重一揖:“君上,侍御史今日的弹劾实在不是时候,历来战事为重,此番言论怕会动摇军心,故老臣斗胆请君上先暂缓此事。”
萧天泽一直冷面瞧着这出闹剧,此刻这事已由多方出言扯上了西境战事,便心下微松。他瞅见萧北辰从容自若,便开口试探道:“太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的视线很快汇聚过来,萧北辰微愣,颔首不卑不亢道:“姬将军从小与儿臣交好,又是儿臣的救命恩人,为人如何能力如何,儿臣心如明镜。父王常教导儿臣为君当礼贤下士、安车蒲轮。姬将军如此方正贤良,该是儿臣的榜样。”
萧天泽听此冷笑了一声,萧北辰这话亦是抬高了姬慕清,但也确无错处。随后他正色威慑群臣道:“今日之事都给孤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