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净琳收到江今序发来的信息时,她正坐在办公室里审核着迟请青的纸质拟稿。
弹至屏幕上寥寥无几的字言简意赅,总的概括来就是江今序让她别告诉迟请青自己打探问过他的伤。
阮净琳刚敲出个“好”字,句号还没打上呢,这条信息里所提及的另一位主人公便推开了门。
“姐。”迟请青开口即带着厚重的鼻音,如此叠加之下,衬得他那拖沓的嗓子仿佛被打回了才康复时期。
“吃药没?”阮净琳将手机背面朝上盖于桌面,她把其他事宜抛在一边,首先关心起迟请青的身体状况。
“吃了,我只是有点儿感冒,今天多喝点水就好了,”迟请青提领子时顺手按了按喉结,瞧阮净琳神色逐渐严肃,他赶忙自嘲着打趣试图缓和气氛,“什么都可以落下,唯独药不能啊。”
“还是得多注意些,感官都是相通的,生病会加重你的嗓子,”阮净琳在对迟请青的照顾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在督促迟请青测完体温,确认没有其他不适后,她松了口气,话锋一转,“你是怎么和今序交代你身上的伤的?”
“就…不小心磕到了呗,”迟请青在阮净琳的叮嘱下润了杯水,而后眼神变得亮晶晶的,连语气都灵动起来,“姐,是今序找你问我了吗?”
阮净琳无奈的扶额,搁心里感慨迟请青怎么在对有关江今序的事上就那么Jing敏,这风稍稍一动,他估计就能凭脚步声捉到人去了。
“没,我就是好奇。”阮净琳选了个还算能糊弄过去的理由打发迟请青,随后和迟请青讨论起他上交的稿子。
商议的差不多了,迟请青活动活动肩膀,明明都走到门口了,他偏要忽然刹车,顿了片刻给阮净琳托句千万别告诉江今序。
阮净琳握杯子的手一颤,在迟请青满脸困惑下,她双手搭在膝盖上,沉着冷静的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阮净琳拍了拍胸口,觉得自己差点儿就输给了这两人间出其的默契。
细细数来这是迟请青来找江今序的第四天,来的路上,他去超市给江今序买了满满一兜零食,撑到快要裂开的塑料袋在迟请青怀里哗哗作响,他的手指因承受了超标的重量而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痕。
如果迟请青能再早一些预知到他的第四天会是这段日子里最失败的,他可能…还是会来看江今序吧。
倒不是因为江今序凶他,迟请青宁愿是江今序凶了他。
迟请青蹲在车旁准备给江今序递去购物袋时,却无意瞥见江今序拎着不知是谁寄来的包裹。
内心隐隐涌起的不安预感令迟请青愣在原地,他甚至没跟上江今序算不上快的步子,更别谈什么打招呼了。
迟请青看着江今序撕掉了粘在外面的包裹单,而那张薄薄的单子于江今序走后,也不知道是风劲儿大了,还是感受到迟请青的好奇心极力推动,单子竟从垃圾桶的边缘滑落,坠到了地上。
而后如冲浪般,畅通无阻的滚到迟请青鞋边。
因为没戴眼镜,迟请青的视力受限的厉害,他不得不蹲下去,以一个快趴到地面的姿势才能彻底看清。
寄件人那栏写着夏恙的名字。
“夏恙…”
迟请青动了动嘴唇,转而脸上浮现出阵难堪。
是那个在他住院期间收到江今序送来的药物,把胸针掉进寄给他包裹夹缝里的夏恙吗?
迟请青仍是保持着捧起塑料袋的姿势不动。
他Jing心挑选的、合江今序口味的零食都在保质期内,可迟请青却觉得,它们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引人馋嘴了。
如果这会儿迟请青手旁有一壶酒,他大可以装醉,冲过去耍赖,问江今序能不能只收下自己的礼物。
如果江今序发现了他,并顺藤摸瓜凑近问他鬼鬼祟祟蹲在这里要干什么,迟请青想,他可能也会老实交代。
但江今序只是抱着夏恙给他的东西上了楼,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迟请青,也没有朝迟请青开口。
似乎没了江今序的主动敞开,迟请青连迈步过去都没有足够的理由。
他落荒而逃。
迟请青只好装作没有来过,缺失了第四天的打卡,他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装作没有爱过江今序。
晚上,迟请青独自去了他们初遇那座的公园。
迟请青一个人走到桥的最高处,他站在上面吹了吹风,而后又像小时候一样,静静的坐于石阶边。
他双手撑着头,明明是在看天空,却觉得桥下的流水趁他发呆时都淌进了那干涩的眼眶。迟请青委屈吧啦的喊了声“小江”。
他觉得这里真的变了好多,却又矛盾的想着,其实什么都没变过。
迟请青数不清自己究竟念叨了几声小江,只恍惚到,他每多唤一声,灵魂仿佛就被牵回了多年前,他还能痴痴的瞧瞧那小身板及他膝盖高的江今序。
但是一扭头,迟请青身后早就没有那个举着棉花糖的哥哥了。
种种错过的美好若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