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旅归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夜。
江今序俯身,用指腹轻轻擦过车窗,透过玻璃去看被锁在里面的人,他发现迟请青的唇瓣有些发白,且一张一合,像极了在练口型。
此时若想填个晚安吻,必然是迟过了头。
不知道现在给迟请青补句晚安,还来不来得及。
车窗表面因江今序的换气而哈出了层薄雾,那雾浅浅的覆盖着外面,相互作用下,里面属于迟请青的那侧也随之模糊。无声的晚安被揉成了团,裹在雾里送了进去,它很快又消失不见。
江今序给迟请青描摹了个柔软的梦。
许是迟请青近在眼前,却令江今序看得见但摸不着的环境氛围催化,江今序竟于心头涌出种他好久没见过迟请青的感觉,思念堆积起来,甚至远远超过他出国在外真离迟请青相隔着海的那段日子。
实际上,江今序没见迟请青的时间,折合下来也就今天半天而已。
江今序下意识扣了扣车门,试图从驾驶座上挤进去,身体力行的给迟请青暖暖手。
可反锁着的车发出的报警声让江今序没敢继续打扰迟请青,索性放弃了这个无端念头。
大抵是这狭小空间的拥挤程度不够迟请青施展,所以迟请青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江今序不由从琐碎的记忆里翻找就近一次迟请青随便找地方打盹的情况,仔细捋顺下来,还是他陪迟请青赶深夜通告的那次。
坐在长椅上的迟请青困极了,他轮番几次晃着沉甸甸的脑袋就要往下栽,估计连自己身在何处都答不上来,却不忘掐着腿提起最后一股Jing神,问旁边的江今序累不累。
江今序记不得当初怎么回应的了,只能回忆起最后,他把肩膀借给了迟请青作枕头,即便麻木了半边身子,难受得不行,江今序也没有怪过迟请青。
…..
江今序朝迟请青退开几步,而后从兜里摸出了根烟。
这些天他忙到昏天暗地,直至现在换来点儿偷闲的功夫,才获得机会含一含烟草味。
江今序没有急着把火点着,仿佛搁嘴里噙上片刻,就过够了瘾。
“姐,”江今序给正在熬夜的阮净琳拨了通电话,因嘴里卷着东西,故而有些字的发音变得缥缈含糊,“请青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他没告诉你吗?”阮净琳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敛好神色,尽可能捡江今序想知道的说,“就前几天综艺组聚餐,有个不懂事的后辈因这次节目落选,一时冲动,和去天台吹风的小迟去发生争吵,拽着小迟就扭打起来。”
阮净琳听到电话那头江今序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但小迟打架也没吃亏,给那后辈抓破相了,”阮净琳顿了顿,盘算着留给江今序的消化时间差不多了,便接着谈道,“况且天台的监控拍到了过程,确实是后辈先动的手。”
江今序从阮净琳开口起便再没出过声,除了屏幕上表明网络流畅的绿色圆圈作证,否则阮净琳会误以为是江今序断了线。
“喂,你还好吗?”阮净琳隔了几分钟,又多问了句。
“我没事,姐你早些休息。”
通话切断后,江今序丢掉了夹在指缝中那从始至终未点燃过的烟,他习惯性的踩了一脚地上的烟头,尽管那烟压根不需外力去灭。
江今序想,他一定不是迟请青所期盼着的月神,而是借着月神名义,迎着微弱的光,踏秒放火的求爱者。
“睡吧。”江今序擦着又冰又硬的玻璃,却脑补了平日抚过迟请青发丝的触感。有一段良久的沉默,他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在偷偷寻找个合适的称呼词。
江今序酝酿时,想说的是,“我的爱人”。
结果,江今序出口,却换成了“我爱的人”。
次日清晨,迟请青在车座内赖床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冷得不行,卡着闹钟震动的点儿转醒。
迟请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嗓子眼也是异常的干闷,仿佛喉头被塞进块有棱角的石头,堵得他发疼发慌。
他拢了拢冻的几乎要僵住了的手指,在关节恢复知觉后,迅速关掉了空调。
迟请青拧开瓶矿泉水,朝掌心倒了几片药,顺着饮水给喉咙捎去的滋润,悉数咽下。
准时服药是迟请青每天必不可少的事,吞完后,迟请青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随后将药瓶撂回了小暗格里。
他不喜欢于周边常见的场景中第一眼就看到他不能离身的药,那种反复被提醒着他是个病人的滋味颇为不好受。
故而药瓶都无一例外的被迟请青安排进储物格内安分躺着。
迟请青没跟江今序提过,每逢那不算小的药片滑过喉咙,传输它们的水沥干了,而药片仍清晰抵在喉咙任意位置碰撞的感觉,都会让他想吐。
这对药片的恐惧归根结底起来,还是要怪以前迟请青曾轻敌的在手边没水时,就把药含化在口腔的某次意外。失去了糖衣的包装,露出原本苦味的药使迟请青至今难忘,估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