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这老船工出面,那今晚上……
她不禁有些胆寒,皱眉回头看着春日:“这水贼竟如此势大,且又如此的猖狂,地方的官儿难道不知道吗?”
春日不言语:“好歹无事,还是早些休息吧。”
此刻外头的老船工把竹篙扔给了一个小水手,自己坐在船头上,从腰间摘下一个长杆烟斗,点了烟便慢慢地吸了起来,看着甚是悠闲,假若不是刚才见识他退敌的手段,谁又知道他竟是个能轻易喝退百余水贼的高手呢。
正在这时侯,身后脚步声响,老船工回头,却见走过来的竟是无奇!
他看着这个容颜清丽的少女,笑眯眯道:“怎么,到底吵醒你了?”
无奇见他就盘膝坐在船头,便也跟着慢慢坐了下来:“老人家……”
叫了声,却不知要从何说起,恰在此刻,随风隐隐地有哭泣的声音传来,像是从相隔不远的邻船上,无奇不由扭头看去。
老船工扫了眼,见怪不怪地说道:“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无奇皱眉:“难道官府不知道?”
老船工呵呵一笑:“知道又怎么样,这些贼徒极为狡猾,要剿灭起来难的很,何况……”
“何况如何?”
老船工摇摇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慢慢地吸着烟斗,那烟锅里的烟丝也跟着一明一灭。
无奇看着他的动作:“老人家是洪安帮的人?”
老船工点点头,又扫了眼无奇:“姑娘……多半是漕运司郝大人的千金吧?”
无奇苦笑道:“瞒不过您。”
老船工仰头笑笑:“我也是猜的。人都说郝司长的千金极为了得,虽是女子却强过许多男人,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亲眼见到。”
无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您老人家实在过誉了。”
老船工却又敛了笑,默默地看向漆黑的江面上。
此刻邻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低低的像是有人在说话。
无奇看了半晌,心情很是复杂,便道:“若今夜不是老人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实在多谢。”
“不必,”老船工淡淡道:“我也是收人钱财□□罢了。不过,若早知道是郝司长的千金,那银子我到底也是不能收的。”
无奇觉着诧异:“银子?什么银子?”
“你不知道啊?”老船工看她一眼,道:“你们上船前有人找到我们樊江堂口,指名要老朽走这趟船的。本来我懒得接这个,可对方竟然是明……既然是那位爷的差使,就算不给钱我也是乐意去干的。”
无奇虽然知道这老船工是洪安帮的,但却不晓得他其实就是洪安帮樊江堂口的纪老堂主,偶尔跑一趟船不过是兴趣所致,鲜少有人能够请动他。
这一次,却显然是破了例。
无奇听他说到一个“明”就停了下来,她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回头看了眼,却见春日默默然站在船舱边上。
当初离开清流的时候,无奇虽然跟彭老夫人说了瑞王会派人暗中护卫,但心里却没什么底儿,毕竟王府的内卫从未露面,她都不知是否真的有人跟随。
赶了两日路,直到上船的时候也都没发觉异常,毕竟船上地方有限,若是有王府的人跟着她自然就知道了。
无奇本以为是自己“失算”了,没想到春日竟在这关键时候出现。
而能令动纪老堂主亲自护送的,恐怕就是赵景藩那另一个身份“明王”使然了。
微微地渔火光芒中,无奇心中又浮出瑞王的影子。她这次出来并没有遣人告知,他却还是这么快知道了,而且做了这样细致的安排。
或许不管她去哪里,他虽未亲随,却仍旧如同他就在身边、朝夕相处似的。
第175章 襄州灭门案
次日天明, 重新启程,不过半日便靠了岸。
纪堂主对无奇抱了抱拳,说道:“老朽送到此处就该停了, 前方再走半个时辰便能进襄州城, 姑娘一路且多保重。”
无奇甚是感激:“多谢伯伯一路护送。”说着便深深作揖,向着纪堂主行了个礼。
纪堂主在洪安帮内虽有些身份, 但因为他年纪大了, 又是做的这种伺候人的营生,故而见惯了世间的白眼,往往只被人肆意的呼来喝去,或者冷落不觉。
如今见无奇这般真心实意敬重自己,心中便生出一种异样暖意。
在无奇等下船的时候, 纪堂主唤住了她, 略一犹豫,便道:“姑娘曾在清吏司当差, 有些话不必我多嘴, 只不过,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襄州城好进, 可却难出啊。”
无奇听了这句, 就知道纪堂主是在提醒自己,忙道:“多谢伯伯金玉良言, 晚辈记住了。”
纪堂主微微一笑,眼中透出些嘉许之意,道:“可姑娘跟明王自有交际,自然是会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的。”说完后便点点头, 送别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