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走,孙泠,”陈村活动并在一起的双腿,这下,孙泠别想再趴在他的膝盖哭了,他不想承认,看见孙泠哭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被眼泪泡软了。但是手腕上粗糙的触感又提醒他,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是孙泠把他绑在这里, 现在倒好像是自己欺负他一样。“你难道想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孙泠仰着脸说:“我不想关你……”
“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陈村听了孙泠辩白的话,脸上闪过愤怒的神色,语气也拔高了。他举起手,在孙泠眼前晃:“你把我捆在这里,你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吗?”
“对不起……”孙泠小声地说,握住陈村的手,摩挲腕上的红痕。他刚刚太急了,怕陈村离开,随便抓起绳子就往他手上套。那绳子大概是装修工人留下的,一指粗细,表面还有许多细小的毛刺,才这么一会,已经把陈村的手腕磨红了。
手腕那里本来就被绳子扎得又疼又痒,孙泠这轻柔得好似调情一般的动作,让那里更痒了。陈村不耐地把他的手甩开。
“把我松开。”
“不。”
“松开。”
孙泠想了想:“你答应我不走,我就松开。”
“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一直把你关在这里。”孙泠脱口而出。
陈村诧异地看着孙泠,地下室的光线太明亮了,孙泠的脸颊shi漉漉的,就像被雨水洗过的花瓣又被阳光照亮。还未干透的泪水,执着地泊在眼眶中。他的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天真神情,就如同一个孤独的小孩,拉着哥哥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哥哥你不要去上学了,你在家陪我玩好不好。
陈村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又想到更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年还没有过完,村子里欢迎拜年客人的爆竹还在零零星星地响着,父亲却已经要出远门工作了。陈村一年见不到父亲几面,即便是过年,父亲在家也待不了几天。陈村在五更天醒来,窗外漆黑一团。他会把手臂伸出温暖的被子,露在外面的皮肤仿佛浸在冰雪中,寒气彻骨。他想到父亲要在这么严寒的天气出门,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门缝里漏进一线昏黄灯光,陈村听见父亲和母亲压低声音的说话声,一丝丝汤汁的香气在鼻尖处缓慢扩散。他知道,一门之隔,父亲在收拾行李,母亲在做饭。饭做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吃了饭,父亲就会离开。他一想到好久不能见到父亲了,衣服也不穿,一骨碌爬起床,把门拴上不让他走。
记忆中那个挡在大门背后的单薄身影和眼前的孙泠重合,有那么一瞬间,陈村羡慕孙泠的任性,他硬成石头的心裂开一道缝隙,他不理解孙泠这种喜欢,但是,也许在喜欢这个问题上,孙泠没有骗他。如果说他小时候把门关上不让父亲走,还可以说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那孙泠现在这种行为,完全是变质了,把自己的欲望推到极致,从而枉顾别人的意愿,这是自私、蛮横、无礼。
孙泠不是小孩子了,他的做法,也得不到别人的原谅。
“不可能的……”陈村摇摇头。
孙泠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他逃避似的丢下一句“饿了吧,我去弄点东西吃”,匆匆离开。
大概是点的外卖,孙泠快就端着几个食盒进来了。陈村说了几次,孙泠没有把他的手解开,就不再开口。孙泠喂他吃东西,他也没有拒绝。孙泠的状态不正常,他不想激怒孙泠,想和孙泠好好谈一谈。勺子递到嘴边,他按捺下谈话的渴望,咽下食物。两人一人喂,一人吃,难得平静一阵子。
饭吃过了,孙泠把东西撤下,坐在陈村身边。
陈村尝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还有工作,你把我困在这里,我的工作要丢了。”陈村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接下来的一番话很令他踌躇:“我不像你,你是做自由职业的,时间灵活,我是要上班的,工作日必须得上班,不明不白旷工,公司会解雇我。”
孙泠垂着头,胡乱掰弄自己的手指。
“我要挣钱,我的助兴贷款还没有还清,大学时借的,借了三年,还到现在。”这些话对孙泠说出来,陈村觉得很羞耻,这种羞耻如跗骨之蛆,时刻啮咬他的血rou。开学典礼上,他对孙泠获得高额奖金的羡慕,他去孙泠家里,管家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情,在两人的相处中,他本来快忘记了这些,现在又从记忆底处钩沉出来,羞耻还是锃亮如新。
孙泠已然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却不顾后果,陈村只能从自己这里下手。假如孙泠喜欢他,总不会对自己的事情无动于衷吧,他在赌。
“我家里情况不好,也就我毕业后,家里的经济情况才好了一些。工作对我很重要。”忘不了的,还有为了获得学校的资助,他站在讲台上,剖白自己的家庭,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是如何需要这笔资助,争取得到同学的投票。他是最后一个演讲,同学们是听倦了的不耐烦神情,有的人打呵欠,有的人小声和旁边的同学聊天,有的人表面在听,但是目光里什么都没有。他在这种氛围中,反而放松了一些,将话语吐得更加清晰响亮。结果,他对上孙泠的